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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

張拴龍突然覺得他連累了年老的父母和年幼的弟弟,連累了無辜的鄉鄰和族人。他無法想象父母的遭遇,無法想象家庭的災難。“會不會為了一時痛快,斷送了全家人的安逸和快樂,斷送了自己一生的平安和幸福?”

張拴龍陷入難以自拔的憂傷,感到從未有過的孤獨。沒有家庭,沒有父母,沒有親人,沒有依靠,不能見到熟識的人,甚至不能見人,這樣的日子如何過活?

“目下到哪裡去呢!”張拴龍被突然冒出的念頭嚇了一跳。是啊,現在怎麼辦啊?嚴寒封鎖了生命,淹沒了食物。沒有吃,沒有喝,在哪裡才能度過危難啊。

張拴龍從地上爬起來,拍打掉身上的泥土,撿拾來乾枯的樹枝和柔軟的蒿草,從懷裡摸出從趙維民身上弄到的火鐮,點燃了柴火,坐在火堆旁邊烘烤冰冷潮溼的衣服和鞋子。火讓他感到溫暖,感到舒暢,感到安慰,緩解了孤獨和寒冷。他下意識地摸了摸口袋,從懷裡掏出逃跑時帶的兩個散發著體溫的玉米麵饃饃,細心地放在火堆旁邊,用篝火烘烤唯一的食物。這是他賴以活命的基礎,是他逃離牢籠後唯一的食物。他仔細的觀察著,不斷翻滾著,直到饃饃被完全烤透了,散發出一股誘人的濃香。

張拴龍把饃饃拿起來,輕輕地拍打了幾下,努力吹去灰塵,仔細地看了看,然後小心奕奕地吃起來。眼淚順著長長的睫毛滾落在臉頰上,又順著臉頰滾落進幹咧的嘴唇。

吃完饃饃,張拴龍彎腰抓起一把雪,胡亂塞進嘴裡,直起腰看著冰冷的山林。冰冷的雪水順著嘴角流進脖子,在冬天的早晨刺激著有家難回的農人。張拴龍猛地對著遠方的山嶺,大聲呼喊著,隨即倒在雪地上,兩眼空空地看著清冷的天空。

時間在張拴龍孤獨地期待裡慢慢消失了,冰冷的積雪刺激著他發狂的神經。他艱難地爬起來,走向即將熄滅的火堆。寒風吹拂著他破爛的衣著,吹拂著他凌亂的頭髮,吹拂著他冰冷的臉頰。他把撿拾的柴火扔在火堆旁邊,擦了擦凍僵的臉,向火堆里加進一些乾柴,火苗重新燃燒了起來。他順勢坐在火堆旁邊,看著熊熊燃燒的篝火,看著冰冷的土地,眼睛不自覺落在趙維民的手槍上。裝在黑黃色皮套裡的槍是那樣的刺眼。

張拴龍撿起手槍,在手裡掂了掂,翻來覆去地看著,不知道如何下手。他知道槍是非常有用的殺生工具,是最好用的殺人和防身工具。他曾看見趙維民用這把槍打死一隻覓食的花公雞。

張拴龍小心翼翼地拉動著少見的盒子槍,一不小心退出了槍膛裡的子彈。這使他非常高興。他把槍口朝外,一邊用手搬動,一邊憑藉所有的能力記憶著每一個動作。他終於掛上槍機,雙手握著槍,扣動扳機,槍堂裡發出“踢嗒”一聲脆響。他連續重複這個動作,空中不斷傳來“踢嗒”、“踢嗒”的聲響,清脆而嘹亮,誘人而神秘。最後,他把一顆子彈裝進槍膛,雙手緊握槍柄,對準前方一顆樹的根部,扣動了扳機。空中傳來清脆的槍響,遠處的土地上落下一塊乾枯的樹皮。

張拴龍看了看冒著青煙的手槍,撿起槍套,扔進火堆。火苗很快湮沒了黑黃色的槍套,空中飄來刺鼻的牛皮味。

等槍套完全燃燒以後,張拴龍站起身,把槍塞進懷裡,熄滅火堆,沿著山脊朝山的深處走去,一邊走一邊觀察著周圍的地勢,觀察著山的走向,觀察著山上的樹木和荊棘。

也許是上天有意安排,張拴龍在叢林深處尋找到一個山洞。山洞內大外小,擋風避雨,成了他的家,成了他活命的依靠。他仔細觀察好山洞周圍的地形,決定暫時安頓下來,等待時日。他從樹林裡撿來樹枝,掃除掉山洞裡的汙垢,撿來乾枯的蒿草,墊鋪好居住的窩棚,把樹枝結成捆堆積在山洞口,阻隔山洞與外面的連線,在山洞深處積攢下很多柴火,燃起篝火驅趕嚴寒。在這之後的大半年時間裡,張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