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這一點汪主刀技師不由低下了頭。端詳了一下屍體地五官。手上地刀子也停了下來。
“還挺帥氣地哦。”汪技師旁邊地萬技師壓低聲說道。這聲音在這安靜得針落可聞地教室裡。猶如炸彈。響亮地在座地都聽得見。都不由往那張臉地輪廓看去。地確挺帥地。
經過長時間地福爾馬林浸泡。屍體地顏色早已變為深深地醬褐色。遠觀和一具塑膠模型幾乎沒有區別。但他地五官和生前一樣栩栩如生。尤其是在這具陳年老屍身上。根本看不出任何衰老地痕跡。
或許是上帝預見到他會過早離去。才會憐憫地把一種叫英俊地優點慷慨賞賜於他吧。好讓他在離去地時候。給後人留下一句嘆息。
二十多地年紀。挺直地鼻樑。微微翹起地下巴。緊抿地薄薄唇線。眼睛雖是閉合地。但從長長地睫毛看。生前地這雙眼睛一定是非常有神。
他沒有頭,這在屍體消毒時都已盡數削去。而經過防腐固定的肌肉還是有些彈性的。胸大肌、二頭肌的輪廓鮮明可見。
“可惜了。”汪主刀技師微微嘆了口氣。
他自從工作以來,已解剖製作過成百上千具屍體,年青的見過不少,但是還是不免嘆了口氣。
何況,它們只是標本而已,跟死去的貓和狗並沒有什麼區別,一樣是標本,只是大小不一樣而已。這有什麼可悲傷的?不,有的。
死亡早已生。曾經屬於這具的溫熱、喜怒、榮光亦或恥辱的記憶,都已不復存在。今天,它即將成為供醫學生學習的標本。難道這不應該悲傷嗎?應該的,也是必須的,特別是在年級小的標本上,那是悲傷的。
醫科大學裡,系統解剖課程上所用的標本,大多數是已經制作好的。心歸心,肺歸肺,骨歸骨。絕非外人想象的那樣,會讓學生們在課堂上揮舞手術刀去亂切亂割。
因為即使按價格出售的話,每一具標本也都是異常昂貴的。
為此,這具標本的身體已經空了,露出了裡面的空腔,空蕩蕩的,本來屬於它”的東西,現在已經成為了某個存放室裡的標本,提供給下一場解剖教學。空腔裡,有的地方甚
被泡出了黑斑,令人作嘔。
學生所要做的,只是辨認與觀看。解剖的工作,都由資歷不等、職稱不等的解剖技師來完成。
如果讀過皰丁解牛的故事,你就可以大致明白解剖是怎麼一回事。這完全是一門辛苦的技術活兒。
解剖技師會根據教學需要,取出所用的人體材料,加以分離、剔除、整理、染色、標記,最後才呈現為標本。這個過程有時需要好幾個月之久。
如果是頭顱標本,他們會使用電動開顱鋸、錐子加銼子,那架勢不亞於機械製造廠的車工與鉗工。這是尊敬。
如果是神經標本,他們會小心分離,戰戰兢兢,那些根根大小長短不一的神經完好無損地好來,那小心又謹慎像是在為宮中的太后的刺竹,一不小心就是殺頭之罪。這是尊敬。
如果是骨骼標本,他們會把肌肉全部分離出去,精雕細刻,那姿態更可媲美於創作中的雕塑家。這是尊敬。
其實,所有上述過程,在現場毫無詩意可言。像是一個劊子手,把一具本來完好的屍體完全給分離了,慘無人道。可是誰又知道這是他們對屍體的本來主人的尊敬呢?
他們之所以來到這裡給他們解剖,是自願的,如果不是有他們的自願,相信絕對沒有多少具標本可用,那時候就會尷尬到幾個班的學生在一起上課,擁擠,無奈。因此,自願捐贈的,都是值得尊敬的。為了不把任何一處弄壞,自然要小心翼翼了。本身捐軀本人就是要為醫學做貢獻的,如果用不上他(她),豈不是不尊敬了。
眼前的這個標本,現在就是要解剖教學用的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