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卻產生了文人必然存在的悲哀。
當然,他知道,王崎所作所為,不過是偽命題。因為,根本就不可能有毓族可以採用“低配詩云”的辦法進行窮舉,毓族的創作也不會受到任何影響。
但是,那一天終究會來的——那種“所有趣味都被髮掘殆盡”的一天。
小說也會越來越同質化,戲曲在演盡了一切故事之後也會衰落。或許終有一日,這種文學就變成了相同“故事”的不同“表達”。
王崎說,那一天終將會來的。
宙弘光不敢想象那樣的日子。
這也就意味著,“文道”所能賦予毓族的東西,其實也是有限的。
只要時光足夠長久,毓族終究會發掘所有的文體所有的表達……
不。仔細想想,已經多少年沒有全新的文學形式誕生了?
所以,就算揚棄主體論,吸收客體論,毓族真正能夠擁有的文氣,是有盡頭的,而以聖人永恆的壽命,他能夠看到“那一天”。
“發明”代表著無窮的可能,而“發現”則必然是有限的。發明者可以自由的表達自己,而發現者……
算主對於夢想的執念再強,也不妨礙不完備定理的成立。甚至於說,他終有一日要將這個理論嚥下去。
毓族的末日已經到了。儘管沒有天災,沒有人禍。但是,宙弘光明白,一個異族已經將毓族的末日精準的指了出來。
藝術的末路,種族的末路。這是兩重絕望。
而王崎已經站起身來。
他腰間懸掛的徵天令靈光閃爍。宋史君有些著急:【王崎道友,這是否搞得太大了一些?你這樣做,未免有些過分了……】
【是嗎?】王崎手指在徵天令上輕輕一抹:【我覺得我可是在做一件天大的善事啊?】
【毓族可是有五十幾億年的穩定器,並且還將穩定數十億年……】
【所以,你……不,仙盟就打算讓這些傢伙當幾十億年的小鼠嗎?“哦,那邊的猴子,拿出你們的骨氣,餓著肚子保持你們的自然風貌吧!”——這樣?】王崎忍不住大笑:【宋師兄,你不覺得,這樣其實是買櫝還珠的行徑嗎?】
【你這才是……每一個文明都是不可複製的樣本!】
“不,這根本就是一個我們已經見過的、失敗的樣本!”王崎竟然放開徵天令,以人族的語言說道:“還記得更新妖族嗎?妖皇無私供養全族,卻因為上位者厭倦、下位者無回饋而失敗的例子。只不過,這裡的上位者反而有所圖,下位者卻不自知。”
【這是很大的差異!】
“沒有你們想想得那麼大!”王崎道:“如果你還覺得我的計劃不符合仙盟利益,那麼,就看看下一步的‘實證’吧!”
說罷,王崎仰頭看著天空。初升的太陽根本掩蓋不了群星。而以王崎的目力,他甚至可以看出,那仿若星空的文星叢集,實際上是停留在央元外層軌道中,圍繞這個星球不斷運轉的。
恐怕央元毓族已經嚇壞了。遠離京都的人,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這些文星在外層空間彷徨,彷彿“文道”本身都在猶豫,猶豫這些文星應該落向何方。
王崎深吸一口氣,然後長吟:“我覺得,我起碼也應該獲得一部分吧?”
眾人都愣住了。王崎突然發出的怪嘯,不是毓族語言,也不是他們所熟知的偃匠語言。甚至於說,它和毓族已知語言都不大像。
太僕風澤想要問問宋史君,但是宋史君也是愕然。
他大約能夠分辨出這種語言,但是卻不能聽懂。
那是,龍語。
人族語和毓族語都是獨立語,而龍族語言則屬於屈折語。差異實在是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