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思,也絕非等閒。
但是,這也是因為一點。
毓族文道,與中國古代文論,確實很像。
毓族文論無論在深度還是廣度,當然都更甚。但是,惟獨核心,兩者一樣。
按照王崎本人並不知曉的分類法,它們都應當歸屬於“主體論”——作者是文學的主體,而文章則是作者人生的一部分。
簡單來說,以文天祥的詩句為例。若是歷史改變,文天祥並沒有書寫出《正氣歌》《過零丁洋》,而許多年的未來裡,又有超級計算機依靠檢索與窮舉的方式,得到了與之完全相同的文章組合,那麼,《正氣歌》便還是《正氣歌》嗎?
是文天祥的無愧人生成就了《正氣歌》,還是《正氣歌》成就了文天祥的文名?
這邊是“主體論”了——格外注重文學的主體“作者”。
作品乃是作者的作品。任何作品都有其“氣”。這“文氣”,便是作品的氣勢和情韻,以及作者的性情和才學,這一切一切的總體,永遠包含著作者強烈的個人特質。
在被指出失誤的瞬間,王崎便說道:“雖然我之所言,非是作者真意,但是,您是否可以說,我之所言,毫無道理?”
宙弘光氣笑了:“何其荒謬。爾不熟同胞之文字,又何必自取其辱。”
“非是如此。”王崎正色道:“一字能多義,一詞能多義,詩文除了本意之外,便不能有多義了嗎?左相著文,是否從不引申他人文字?”
但於王崎而言,作品就是作品。
作品是客觀存在的文字組合,而特定的文字組合,則在特定的文化背景下,指向特定的“概念”。
而按照這個邏輯,高考語文閱讀題之內,所謂“作者說我自己也沒有想那麼多啊”其實是不成立的。
一個作品,只要完成,那就是一個獨立的客體。旁人無論怎麼解讀,都與作品的作者毫無關係,更不存在“過度解讀”這種東西。
但反過來說,這樣文章與人就是分離的。而無論讀者解讀出了怎樣的醜惡,都不應因此而指責作者——因為作者根本就沒有想到。
“文章本是客觀存在的排列組合,只不過被特定的人發現”,並不是“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的原始意思。但是,王崎循著自己在數學上的思想,而從中解讀出了這樣的理念,而若是這個解讀過程本身沒有邏輯錯誤,那麼這個解讀就是成立的——哪怕作者根本就沒有這麼想。
換言之,一篇文章,便和一種化學物質、一種射線、一類天體一般,沒有什麼區別,都是客觀存在的。只不過,它存在的方式並不是常規意義上的“物質”。
算學自有自在,而文字的排列組合,也是一樣。
第四十六章 客體、存在與作品論
“文章合為時而著,歌詩合為事而發!”宙弘光大聲說道:“從未有這樣荒唐的道理。但論一詞,古今總會有異,若是以今日之意解舊時詩文,豈不貽笑大方?又豈有將詩文剝離的道理?”
“有何不可?”王崎反問:“只要一段固定的排列組合確實能夠表現出那樣過的意思,那有如何不可做如此理解?若是按照你那說法,任何詞彙,本就不應該生出新的意義,‘古今異義’一事也根本不應該發生!”
——如真是如此,地球上的網路文化也就不應該存在。
“本就不應該發生。”宙弘光道:“謬誤流傳已廣,漸成約定,世俗廣知,是以不得不如此。但若是可以,又何必異義?萬古如一有何不可?”
“天地無窮而人言有盡,若是無無窮之語言,又如何宗天地之大道?”
“人言何曾有盡?”宙弘光大呼:“萬萬年來,我族也不曾寫盡天下文章!”
“那只是尚未窮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