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她所說的,九月只能用沉默應對,她唯一好奇的一點是十七歲這個事情。因為就連她自己也忘了自己短暫又可憐的人生究竟過了多少年了。
言多必失,縱然她是不太聰明的,可也懂得這個道理。華夏留下她的命,無疑有更大的圖謀,不管來者說的是對是錯,她都不打算回應任何一個字。
可在下一秒,九月就破防了。
因為顧清婉繼而說,“你應該好奇我們為什麼知道這些,做了調查?一點點吧”,她一邊說著一邊從上衣的口袋中拿出來一張照片,光線打在上面,九月看到的一瞬間瞳孔就縮了。
那張,是她存活於現世的證據,十七年的人生中,唯一一張照片。
九月,是代號,她早晚要死。所以身份、名字、年齡等等對於普通人來說缺一不可的東西對她來說都不怎麼重要。即使哪天她橫死街頭,也不會有任何人關心,就像她從庭院中走出來的時候,跟媽媽說的那一句話,“連屍體都帶不回來。”
但,她還是自私的留了一張合照,放在那個有著高聳役木的院子中左邊第二個老房間抽屜裡,被一本書壓著。
反射著光澤的這張照片,可以清晰的看到,在院落的樹木下,她特意穿了與平日風格不符的粉色長裙,拘謹又尷尬的站在那裡,似乎很恐懼從來沒嘗試的在鏡頭。喬木舞香在一旁,臉上難得的湧現出慈母一般的笑容,她垂下的手很粗糙,是幹過很多活的婦人的手。
舞香的一個手指,輕輕的勾著九月的手指。
這張合照只餘一份,被珍藏。
這張合照,證明她活過。
九月摒棄掉了所有的慾望,食慾、肉慾、貪慾、愛慾。可她唯一摒棄不了的,是生欲。
並非求生的欲,而是“存活過”的欲。
一個十七歲的少女的追求,挺可笑,又挺可悲的。
那又能怎麼樣呢,她依舊沉默,德禪家族的訓誡依舊在腦海中迴盪,“即使死不掉,就當一個啞巴、木偶、苟活著。直到被認為失去利用價值,帶著誠摯的永不背叛的信念,這信念足夠把靈魂送往天國,反之則要下地獄。”
九月不想去地獄,她想看看上帝是什麼樣子的,十七年的悲慘已經承受了,她意欲得到一些安靜的、清楚的、幸福的生活。等到了天國她要給自己取個名字,像喬木媽媽一樣美好的。
她認為自己的意志無堅不摧,一次次生還,一次次訓練鑄就了她永不背叛的信念。
但,顧清婉不打算就這樣放過她。
真正能摧毀一個人的不是肉體的苦痛,而是對精神的摧殘。
顧清婉用了另一種方法,她說,“喬木舞香死了。”
這句話如同一盆冷水澆下來,讓九月渾身一顫,不可置信的看向她,“你殺了她!”
“不,她死在你來之前。”
這個冬季的十二月十三日,懷著誓死的決心走出庭院的少女,她不會知道就在自己坐上飛機,好奇的看向窗外的雲流動匯聚綿綿連成一大片的時候,自己名義上的養母被德禪家族殺害。
生前,喬木舞香在這個家族貢獻了半生,她年輕的時候是和九月一樣的殺手。傷病之後,家族給了她活下來的機會,可仍要榨取剩餘的價值,於是她開始將一身技藝教給年齡不大的九月。
為了消滅所有的證據,這個能證實殺手隸屬於霓虹國德禪家族的老婦人,盡心盡力卻沒有得到一絲憐憫,她平靜的接受了死亡,好像早已經預料到了結局。
“當我們的經過層層偵查,剝絲抽繭,找到你曾經居住過的那個院子的時候,裡面已經空了。我也不用說什麼,你知道你服務的家族是什麼樣的人,他們做得出來這種事。”
九月的臉頰帶著一種顫慄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