類的蹤影漸漸消失不見,他們全都陷入昏迷之中,然後甲蟲爬進口中、鼻孔裡、耳洞裡。
它們使細胞病變,開始無限分裂,瘋狂的吮吸養分,於是人類靈動的生物變為會蠕動的一團爛肉。
田陰昏倒在地上,臉浸在剛剛摔下來的咖啡裡,他的手指猛烈的抖,渾身如同白紙一樣蒼白。
田陰的腦海中湧現出跑馬燈一樣的回憶。
從縣城裡的優秀學生一直往上走,他不斷的考試,不斷的晉級,想跳躍無數臺階,給予自己一個不被浪費的人生。
這樣活著也許很累,也許很充實,誰知道呢?
田陰其實不知道自己有沒有進步,只知道,他在學習那些自己並不太喜歡的知識的時候,半生的時間沒有被蹉跎,他為自己贏得了更多機會。
不是所有人都像江城一樣試圖去改變些什麼。
主角很少,起碼不會是他自己。
他只不過在努力生活,從貧寒的學子一直走到制度內端著鐵飯碗的工作人員,有了妻子,也有了可愛的女兒。
田陰陪著女兒在狹隘的都市一隅玩耍的時候,笑的很燦爛,雖然每天晚上他都會計算除去這月的房貸還能有多少花銷。
多攢一些。
待她度過無憂無慮的童年,可以在京都上學,不必像自己一樣從底部往上爬。
追尋的過程啊,如此勞累。
好多人說田陰成功了,他回到鄉下的時候,街坊鄰居變著法的誇,都說自己有出息。
到頭來,所有人都免不了世俗功利。
大家都這樣活著,有什麼值得惋惜的呢。
女兒告訴田陰,她長大後要做個畫家,因為她喜歡畫畫。
孩子真好啊,知道自己愛什麼,成年人懂得一切,卻不知道自己愛什麼。
在成為質子的前一天,田陰親眼看到了江城,和他說了幾句話,那時候房間裡還有好幾百個入選者。
這個只存在於媒體報道上的天才,親口許諾,無論如何,反入侵的戰爭勝利之後,女兒的人生會走得坦坦蕩蕩,能源科技院會負責她生活的所有費用。
他還有什麼好怕的。
空間站裡的所有人都睡去,趴在咖啡裡的田陰卻掙扎著站了起來,他身上有好多銀色甲蟲,但沒有一個能侵入他的肺腑。
毋庸置疑,江城是個天才,他僅用數天的時間,就找到了應對這種詭異磁場的方法,並且運用到了質子身上。
搖搖晃晃站起身來,他看著屋裡這些可怖的肉瘤,人徹底成為癌細胞的載體,永不會消亡。
田陰又扒著窗看向高空下的地面。
這是他熱愛的土地。
他沉默幾分鐘,從腰間掏出一把手槍,對準了自己的下巴。
從這個角度射殺自己,可以瞬間死亡,不必承受痛苦。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神,大概能聽到他此刻的呼喚。
“神啊,讓我們贏得這場戰爭吧······”
“砰!”
······
“北極上方空間站!質子田陰死亡!入侵已然開始!全球戒備!”
“第一梯隊,第二梯隊進入指定方位!給我把那鬼東西轟下來!”
“重複!”
“北極上方空間站!質子田陰死亡!入侵已然開始!全球戒備!”
“第一梯隊,第二梯隊進入指定方位!給我把那鬼東西轟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