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冰冰病得很重,而且是種治不好的絕症。”
“嗯。”
沈壁君輕輕吐出口氣,道,“難道這瞎子真能從她歌聲中聽出來?”
風四娘沒有回答。
她不能回答。
這件事實在大荒謬,太不可思議,卻又偏偏是真的。
過了很久,她也輕輕吐出口氣:“我只希望他莫要再看出別的事。”
現在他們的災禍已夠多了。
——除了災禍外,一個瞎子還能看得出什麼?
有人說風四娘狼兇,有人說風四娘很野。
有人認為她說話像個男人,喝起酒來比得上兩個男人。
但卻沒有人說她不美的。
她本來就是個美人。
一個像她這樣的美人,本來絕不會承認別的女人比自己更美。
風四娘卻例外。
她一直認為沈壁君才是真正的美人,沒有任何人的美麗能比得上沈壁君。
可是現在她的想法不同了,因為她又看見了一個真正的美人————冰冰。
她本來一直認為沈壁君是個女人中的女人,全身上下每分每寸都是女人。
現在她卻發現,冰冰這個女人有些地方連沈壁君也比不上。
冰冰的美也許並不是人人都能欣賞,都能領略得到的。
她美得脆弱而神秘,美得令人心疼。
若說沈壁君豔麗如牡丹,清雅如幽蘭,風四娘就是朵帶刺
的玫瑰。
冰冰卻只不過是朵小花而已——一朵不知名的小花。
——風雨過後,夕陽滿天,你漫步走過黃昏時的庭園。
——飽受風雨椎殘的庭園,百花都已凋零,但你卻忽然發現高牆上還有一朵不知名的小花迎風搖曳在夕陽下。
那時你心裡會有什麼感覺?
你看見冰冰時,心裡就會有那種感受。
尤其是現在——她已從船樓上走下去,被人攙扶著走了下來,她的臉蒼白而憔悴。
她並沒有捧著心,也沒有皺著眉。
根本用不著作出任何姿態,就這麼樣靜靜地站著,她的美已足以令人心碎。
瞎子就站在她面前,“看”著她,一雙蠟黃的眼睛,還是空空洞洞的。
他當然並不是用眼睛去看,他是不是真的能看出一些別人看不見的事?
蕭十一郎忍不住問道:“你看出了什麼?”
瞎於沉默著,又過了很久,才緩緩道:“我看見了一片沼澤,絕谷下的沼澤,沒有野花,沒有樹木,沒有生命……”他臉上忽然發出了光,接著道,“可是這片沼澤裡卻有個人,是個女人。”
——他說的難道就是“殺人崖”絕谷下的那片沼澤。
——他看見的女人莫非就是被天公子推入絕谷下的冰冰?
——他怎麼能“看”得見?
——他若看不見,又怎麼會知道這件事?
蕭十一郎深深吸了口氣,道:“你還看見了什麼?”
瞎子的聲音彷彿夢吃:“我看見這個女人正在往上爬,我看得出她有病,病得很重……”“她好像已快跌下去,但卻忽然有一隻手伸出來,把她拉了上去。”
“那是隻男人的手。”
“現在這隻手上,卻握著柄形狀很奇特的刀,女人正在他身旁唱歌……”“可是琴絃忽然斷了,她也倒了下去。”
蕭十一郎立刻打斷了他的活,道:“唱歌的女人,就是沼澤中的女人?”
瞎子道:“是的。”
蕭十一郎道:“你憑哪點看出來的?你能看見她的臉長得是什麼樣子?”
瞎子遲疑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