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歸時明明笑得十分燦爛,要多明媚有多明媚,盧漸清卻覺得這笑無比瘮人,下面那些沒忍住悄悄回頭看的殺手們亦是如此覺得。
“練著呢?”
宋歸時笑著,冷不丁說了句,盧漸清差點想從椅子上跳起來爬回去,他扯了個好難看的笑臉,心道:他肯定是來興師問罪的,肯定是。
“需要我等等你們嗎?”
此話一出,殺手們感受到了好強的壓迫感,無形之中讓人喘不上氣。
盧漸清苦澀道道:“看來紅魔大人有事尋我,大家先……散了吧。”
他內心是一萬個希望有人能主動留下,可他的話還沒說完,底下那些殺手們一鬨而散,飛簷走壁,無所不用其極的逃離了這個院子。
盧漸清嘆了口氣,不是說強龍不壓地頭蛇嗎,這是他的地盤啊,怎麼還都那麼畏懼宋歸時的淫威。
“許久不見,甚是想念。”
宋歸時瞬間到了盧漸清旁邊,自顧自喝上了他的溫酒,捏著杯子讚歎道:“好酒,盧兄享受,暗樓再沒有比你這青魔更自在的了,怪不得大家都想進青魔殿。”
盧漸清是個文弱書生模樣,長得很是唬人,看到他殺人時的模樣就像人走在街上,從你身旁撐著傘經過的趕路書生談笑間突然捅了你一刀,突如其來,令人意想不到。
盧漸清從宋歸時的言語中聽出一絲陰陽怪氣,假笑道:“誒,宋兄謬讚,那也沒有比宋兄在樓裡的兇名好使,誰敢得罪紅魔殿的人,況且我是受傷修養幾日,平日焦頭爛額,怎會如此懈怠。”
二人都不說話了。
關於宋歸時的兇名,當年那件事令盧漸清也頗為忌憚。
宋歸時年少時不似現在圓滑,甚至是兩個極端,他冷漠少言,除了對小舟,甚少展露笑顏。那時他還並非紅魔,上一任黃魔醉酒調戲小舟,還把人擄了去,當夜宋歸時就殺紅了眼,血洗了黃魔殿,將已經熟睡的小舟穩穩抱在懷裡走出了那一片猩紅之地。
即便他這樣一言不合亂殺同伴,眾人對他依舊是敢怒不敢言。
沒辦法,打不過他。
暗樓素來是強者為尊。
宋歸時笑著,“我想見見花明野,綠魔說人你在你這兒?”
盧漸清從回憶裡醒來,吞了口口水。
現在這人還不如從前呢,至少能看出他的喜怒哀樂,現在他這般笑著,誰都不知道他心裡想的什麼。
“在裡面,我這腿不方便,你自己去吧。”
宋歸時將壺中溫酒一飲而盡,眯眼笑道:“這麼爽快,裡面沒佈置什麼吧。”
“自然是沒的。”
誰敢啊,要弄不死他,等他出來會是何等瘋狂的報復,盧漸清冷汗直流,簡直不敢想,而且這是他自己的房間,誰好人沒事往自己房裡弄機關。
宋歸時輕笑一聲,甩袖進屋。
那酒壺被他隨意一丟,在桌上晃盪幾下,被盧漸清接住。
幾處閣的密室大抵相同,宋歸時熟門熟路的扭動硯臺轉開屏風。
一條深不見底的密道,兩邊燃著燭火。
宋歸時往下走,走到最後一節時,他已經看見了正對面被鐵鏈鎖著的花明野。
他垂著腦袋,左耳戴著長條的耳飾,不知是昏死還是睡著了,脖子上掛滿了各式各樣的彩色珠鏈,身上的衣袍雖有些蒙塵,但也掩蓋不住原本的絢麗。
如此倒像一隻被蛛網黏住翅膀的花蝴蝶。
宋歸時不覺笑了。
“有完沒完。”
閉目養神花明野冷笑一聲,緩緩抬起頭,看見來人居然不是這幾日折磨他的青魔,反而有些奇怪,“你是誰?”
他的左眼戴著一個花型眼罩,右眼紅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