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旨的這位使者,是否還是曲宮不得而知。蒙恬的話讓他動容,看著為大秦耗費一生的將軍白髮蒼蒼,他能說的只有一句:“我只是個傳旨的小官,不敢將將軍的話稟報給皇帝。”
使者的話是暗含痛惜與無奈的。我知道你說的是肺腑忠言,但無奈你不死,我無法覆命。比起你的命,我的命更重要。使者說完這話就不再說了,他交給蒙恬一顆毒藥。
事到如今,說什麼都沒有用,而且說什麼都是白說。接過毒藥,蒙恬沉重嘆息:“我到底犯了什麼罪?沒有錯就要被處死嗎?”
其實,蒙恬你犯罪了,罪名和蒙毅何其相似。一個是莫須有,一個是欲加之。
蒙恬吞下了毒藥,最後他留下了一句頗耐人尋味的遺言。
“我的罪過就是修築萬里長城,從臨洮到遼東一萬餘里,我錯就錯在挖斷地脈,觸怒了天地。”
這句話很有意思,表面上看是這位蒙將軍迷信,自覺殺了太多人打了太多仗,免不了動了人家祖墳損了陰德。實則是句赤裸裸的諷刺,蒙恬知道他的罪名,只是三個字“欲加之”。
讀歷史有三重境界,第一境界不分好壞,無法用好人壞人這兩個定義去定性某個歷史人物;第二境界不分對錯,對於史實,無論對錯都起到推動歷史車輪前進的作用;第三境界不分真假,真作假來假亦真,此為終極王道所成。
以此縱觀蒙恬一生,公允地說褒貶功過參半。作為一代名將他輔助嬴政統一六國有功,大秦帝國建立後又戍邊多年,修築萬里長城抵禦外族侵略。然此舉耗費太多人力物力,空虛國庫激起民怨。
蒙恬有能力反而不反,歸結來說原因有兩條。一是蒙家世代公卿忠良的包袱,二就是扶蘇已死,蒙恬想反缺少大義名分。
現代人差個幾歲就會有代溝。蒙恬生活的年代離我們有兩千多年,這條代溝那是相當深。很多事情現在人覺得無所謂,但對古人就是重於性命的信條,命可以沒有,這些信條不可以違背。蒙恬自己說的,他要用死規勸胡亥,用以保住他蒙氏三代忠良的名聲和嬴政死後的聲譽。這就是生活在那個年代蒙恬的人生信條——知遇之恩、忠義祖訓。
中國是禮儀之邦,這個先決條件下做什麼都要名正言順。說到這裡有人或許要說,謀反就謀反吧,要好名聲幹什麼?這話錯了,古人就特別好這口,即將在大秦國土上燒得如火如荼的農民起義,連農民都知道要藉助公子扶蘇、各國後裔的大義名頭。這一點,蒙恬又怎麼能不知道。
由此兩條,蒙恬死得雖冤,卻有因。對於蒙恬,能說的只有這麼多。他是冤死忠臣,只是這裡的忠,是忠君,而非忠國。
蒙恬蒙毅被殺,胡亥、趙高、李斯此三人都放下心中大石。後顧之憂既去,大家的主要精力自然放在派系權力之爭上。
先前說過在巡遊途中,趙高和胡亥就制訂了一系列排除異己的計劃,巡遊是試運營,效果很好。現在開始投放市場。
第四章 苛政猛虎
不知道多久前,胡亥就在擔心一件事。怕兄弟們哪天一高興也學他的樣子,篡個位玩玩。現在時機已到,當然要永絕後患。在胡亥的授意下,趙當家將排除異己的重點放在了皇室內部。
嬴政有二十多個兒子,胡亥最小,扶蘇老大。我們粗略算下,這些兒子中不乏有能力超群頗有威望的,當然這些人就是胡亥所最先忌憚的。
有胡亥後臺撐腰,趙高派詳細擬定了一長串名單,人員從以上所說重點物件抓起。從皇族內室開刀即便有強硬靠山也要巧立名目,趙當家的結合自身專長,用修改法律的名目蒐集這些皇子的罪證。
罪證這種東西,只要有心找總是會有的,即便真的沒有造也得給你造出幾條。就這樣趙當家很快搜查出大臣和皇子們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