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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部分

吐訴些什麼,目睹及此,卻只得把滿腹心事暫壓心底。

原來這種輸送工作,極耗真氣,君無忌全力施展之下,不及片刻,眉額之間已現出了汗漬。春若水眼見他如此,心裡大是痛惜,卻也知道這一霎不宜說話,只得心懷感激地默默承受。

如此又捱了一些時候,方自覺出通體大熱,幾欲不耐,君無忌忽然停住了手。

此番真力灌疏,並非僅注於腹下氣海一穴,君無忌施來顯然大費周章,雙手運施之下,幾欲遍按若水全身,設非是隔有厚厚一層皮裘,其勢當大為尷尬。自然這般施展之下,更將耗損內力真元,莫怪乎以君無忌之蓋世功力,亦不免全身汗下。

恍惚中,春若水已興起了濃濃睡意。她卻是心有未甘,盼望著要與他一吐心中塊磊,無如那沉沉睡意很快地便已淹失了她。

“無……忌……無忌……”彷彿微弱地呼喚了兩聲,眼簾將閉未閉之時,看見了心上人略似慰藉的笑臉,一霎間,只覺得心裡無限踏實,便自沉沉地睡著了。

落日餘輝,染紅了白雪猶覆的高山峻嶺,大風時起又歇,來回天際,發出震人耳鼓的轟轟聲,雲層勢如破竹,一路滾翻著,宛若萬馬奔騰。這一切交織天際,映著日暉,爆翻出奼麗詭異的五彩繽紛,即使人世間一等畫匠,也萬難調弄出此一霎的瑰麗色彩,更遑論那氣勢的怵目驚心,自是無與倫比了。

君無忌面向穹空凝看著,頗似心有所思。這天簌波譎雲詭,一剎那的千變萬化,其實同於人心。大凡天地間的一切變化,都無異於人的思維,收之藏芥子,放之彌六合,其動靜收放,端賴素日的養性功深,過猶不及,皆非其策,其為用物,焉得不謹慎乎!

男女之情,更不例外,莫謂無心之因,卻當有心之果,“大風起於蘋末”,一點細小的情愫,皆不免待春而發,來勢之驚人,誠然始料非及,任你天地間一等硬漢,奇男子,值此情關當頭,也要靜下來,作一番善後安排了。

春若水的此番邂逅,無異帶給他心裡前所未有的凌亂,這番因情而激起的紊亂,其實正是他屢感矛盾,遲遲不敢接受或是付出的最大原因。

身世孤寂、離奇,宛若立身危崖之巔,似隨時都有覆亡之慮。母親之生死茫然,更如同芒刺在背,只要一想起來,簡直坐臥不安。這其間,再加上來自大內的緊逼迫害,親仇之混淆,其為禍福尚在無知之間,這一切,時刻都警告著他,不敢作家室之想。

他的憂慮更不只如此,只是這一切,在進一步與春若水有所接近時,卻遭遇到了極大的考驗,面臨著新的抉擇,正為此,他才顯現出前所未見的不安。

在崖前踱蹀一回,立身於當風之口,天風迂迴,直吹得他一身衣衫振振欲飛,寒風當面,直似千刃萬剮,透過陣陣裂膚之痛而後的快感,顯示著這類“風俗”所獨具的奇特效果。用以鎮心定神,亦當有一定功效!

每當君無忌心神痛楚,自感無所歸依時,便藉助於這般天風沐體,從而得於一種新生力量,似有無限生機。

春若水一覺醒轉,恰當黃昏時分。石室內燃點著一汪熊熊烈火,劈啪聲響裡,不時濺飛起幾點小火星兒。便是那小小的劈啪聲,使她提前醒轉。

映著爐火,君無忌盤膝跌坐地上,魁梧的背影,疊映在火光裡,漆黑的長髮,雲也似地披散開來,顯示著無拘的野性。而“他”卻是斯文的,斯文中卻包容著不入凡俗的那種粗擴,對於當今人世,總像是有所拒抗。這便是他所獨特具有的氣質。

他卻又是深奧的,世界上一切深奧的東西,都不易理解,深奧本身更具有哲理,故此它卻又是美麗而引人遐思的。

這是一個極佳的機會,去觀察他,春若水知道,只要一出聲,哪怕是一點細小的轉動聲音,都能使他警覺。她便索性一動也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