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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部分

—一手遮天,排除異己,陳夏陽拿他作比,當今朝堂之中,除了首輔方靜玄,還能說誰?

陳夏陽立刻離席,跪下,低頭道:“後宮不可干政,即是無皇后,臣也要阻攔!”

北宮棣氣的一拂袖子,冷玉做的剔透棋子紛紛從桌上跌下,“乒乒乓乓”得落在地上,白子黑子散作一團,陳夏陽心中一跳。

北宮棣陰冷的聲音從高處傳來:“這世上,何時有人能管得了朕了?”

陳夏陽低著頭,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說道:“陛下之事,便是天下之事。陛下身為天子,豈可逆天而行?”

“朕就是天!”

“然則,陛下一廂情願護著那一人,焉知那一人,可也心與君同?”陳夏陽冷冷的道,忽然出乎意料得抬起了頭,果然望見原本盛怒的北宮棣臉上恢復了無悲無喜的冷漠樣子,他的目光突然轉到北宮棣死死扣住桌面,骨節發白的手,心底嘲諷一笑。

北宮棣臉色是有些蒼白的,被叫破心中存疑的慌亂被他強行壓下,不讓人瞧了怯去。他雖然與方靜玄許了情,也不是他一人痴戀,然而這嫌隙卻並不是沒有——一開始便有,北宮棣知道的,昔日輾轉反側的猶豫不決,那人幽深晦暗的心思,與自己的的確確的那個念頭:就要現下這片刻的歡愉足以。然而,陳夏陽卻說“一廂情願”……可不是麼?

他心中雖然思緒混亂,面上卻不流露半分,只是道:“朕何必知道?”

陳夏陽又道:“京師禮部、吏部、戶部的官員,哪一些是東府唯馬首是瞻,陛下可知?陛下不知,臣走訪多日,倒有名單些許,只是未免驚人了些,陛下可要一覽?”他對北宮棣露出了一個笑容,北宮棣別過頭去,閉上眼。

陳夏陽卻從容自如得取出懷中的厚厚一疊名冊,放在北宮棣的案邊,又跪回原處。

他繼續道:“臣入了京城,才聽說有‘仁德感化’一說,如今東府士林中的地位無可撼動,甚至民間也風評甚佳,極得民心。陛下知否?若是陛下不知,臣大可轉述其言,陛下可要聽?”陳夏陽步步緊逼,絲毫不給北宮棣喘息的機會,他冷冷的聲音在宮殿中響起,有些心驚肉跳的意味:

“陛下恩賜東府,依仗東府,卻不知,那人轉手間又做了多少事?”

陳夏陽勾起嘴角,加上最後一個籌碼,他知道北宮棣顫抖的雙手與微微顫動的眉毛,意味著他已動搖。“陛下讓太子太傅隨意出入東宮,不知恭王北宮焰與太子北宮昱溟相比,方太傅更願教導哪個。臣去四門大開之東府,氣魄令人心折。然則臣也聽說過王賊篡漢前恭謹輔政、仲達去世前亦受託孤之責,陛下可知——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北宮棣閉著的眼睛顫動著,廠衛在手,他又怎會不知?

然而方靜玄果真是……不,作為北宮棣他相信他,然而作為帝王……他不是怕方靜玄逼宮篡位,而是,而是樹欲靜而風不止,世間最難便就四字‘身不由己’。他睜眼,看著桌上那疊紙張,忽的一抬手把它拂下案几,出手快極,頓時雪白的紙張飛落在空中,甚至有幾張飄散到了陳夏陽的眼前,白紙黑字,清清楚楚的寫著,一樁樁與東府勾連匪淺的事。

“朕自有打算。”北宮棣壓抑著心頭的煩躁,但那絲沒來由而起的心魔卻糾纏著他,讓他不得安寧。

陳夏陽頷首,一臉真摯的道:“臣原本以為,陛下將方靜玄捧到位極人臣的地位,便是為了盛極轉衰。這些年來,陛下一直隱而不發,臣也認為陛下是等待時機。只是朝中東府勢大,陛下卻任由它愈演愈烈,乃至失了朝局平衡。以至於臣心憂如焚,敢問陛下,是尚且不可動手,還是陛下不願動手?”

北宮棣這回沒有留情,他把杯子砸到了地上,青花陶瓷碎裂成片,好似上面的紋路,同某些脆弱的事物一樣斷裂,再難恢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