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捂著胸口,一手按住唇,顫巍巍的問:“三丫頭,你回來了?”
這副見鬼的神情,讓辛夷十分尷尬,她不就是披頭散髮蓬頭垢面,又沒生出三頭六臂來。
門開後,林然認出發出尖叫的人是辛夷大姐,遂停下腳步。
旁人家務事兒,他少管為妙,只要辛夷安全到家就好。
他往後又退了幾步,儘量不引起旁人注意。
為了避免之前的“慘劇”再次發生,辛夷捂著胳膊,乾笑著說:“嗯,讓大家擔心了。”
小憐眼淚嘩的一下流出,將大門一丟,飛快轉身跑回院裡喊著:“三丫回來了。”
她欣喜若狂的樣子,落在辛夷眼裡格外不是滋味,人情冷暖如魚飲水唯有自知。
此刻,辛夷也辨別不出其中真情假意各佔幾分。
若是真的關心她,怎麼會放任她在山上待那麼久,連林然一個外人都有心到十里坡尋她。
哪怕找不到她又怎樣,徒勞無功的事兒,做了好歹算個心意。
辛夷扶著胳膊跨進門檻,往院中走去,眼淚這東西,實在是世上最廉價的。
真正在意一個人,不是靠眼淚來表示的。
如此簡單的道理,她硬生生活了兩世才明白。
隨著小憐的失態,辛夷的踏入,辛有財家小小的院落。瞬間陷入了沉寂。
手捧飯碗的長平大張著嘴巴,眼直瞪瞪的看著辛夷,咣鐺一聲,手中飯碗落地碎成幾塊。
同樣震驚的王氏。這才回過神,罵罵咧咧的訓了長平一句:“作孽咧,打了碗,恁大個人了。”
說話間的功夫,她快步走到辛夷面前,把她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這才抹著眼淚兒嚎著:“你這死丫頭,總算捨得回來了,你這一走可把一家人的魂兒都勾走了。”
誇張的言語動作,讓辛夷複雜的心緒平白淡了許多。
“娘。別哭了,我這不是回來了麼,肚子餓了,吃飯吧。”
一聽到辛夷要吃飯,長平碎碗都沒來得及收拾。一溜煙兒跑到灶房裡,撈起勺子盛了一大碗湯端了出來。
手端著飯碗的長平侷促的走到辛夷跟前,道歉的話徘徊在嘴邊就是說不出來,他期期艾艾的將飯碗遞了過去。
從長平起身,辛夷就開始望著他,如今見他擺出這樣一副內疚的樣子來,頗覺好笑。
她單手接過碗。沒有吭聲,找了個凳子坐下。在眾人灼熱的視線下,狼吞虎嚥的吃起飯來。
長平一看平日裡乖巧伶俐的三妹,連聲大哥都沒叫,心裡頓時沒了底兒。
他求助似的把目光投向了孃親王氏,又可憐巴巴的看了看大妹小憐。指望著她們為自己求求情。
玉荷跟長安靠到辛夷身邊,關切的問了兩句,然後開始默默扒飯。
辛有財大概是顯得最鎮定的人,從辛夷回來只說了一個好字,拿筷子的手卻從她進門開始。一直在顫抖。
母雞在眾人之間奔跑著啄食,爭搶著碗底的飯粒兒。
埋頭吃了會兒飯後,辛夷猛地抬頭,含混不清的說:“你們都吃啊,別光看我,我沒事兒。”
天知道,她把碗放在膝蓋上,用沒受傷的左手夾飯吃是有多彆扭。
一直到現在,辛桂香才終於反應過來,她失蹤了兩天兩夜的三姐,又出現了。
說不出來的委屈感,湧上心頭,她之前陰暗的心思,好像一下子被撂到了明地裡。
看著狼狽歸來的辛夷,辛桂香緊抓著碗,有點兒食不下咽。
她為什麼要回來,只差一點,差一點她就能取代她了。
所謂取代,只是辛桂香的一廂情願,每當辛夷做胭脂時,她就在一旁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