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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部分

時間似乎格外厚待這個小院,六月已下旬,樹上仍舊殘存著不少石榴花。

一朵朵猶如紅雲一般,在深翠的葉子之間點綴著,風吹過,搖曳生姿。

這樣鮮豔濃烈的花兒,卻是沒有香味的。

大概,石榴花所有的力氣,全用在了綻放上,這香味只能傲嬌的放棄了。

辛夷身穿白色中衣,粉黛未施,安靜的坐在樹下拿著石杵不緊不慢的搗著杵中花瓣。

嫣紅的花瓣,慢慢擠出鮮嫩的汁液,杵中豔紅一片。

她動作看似簡單,長期重複著,額頭上已經沁出汗來,手腕也酸澀難忍。

取原漿時,最好是用漢白玉做的杵,若是辛夷以前的胭脂作坊,定是有的。

現在,她也只能用尋常石杵代替。

離了辛家,辛夷不再藏私,打算把壓箱底兒的手段使出來。

銀子,做什麼都要銀子,唯獨做出上品胭脂來才能賺來更多銀子。

為了讓胭脂色不顯得太浮,她特地買了明礬,加入後色澤會更自然。

除此外,新繅的蠶絲,辛夷也備好了。

這次,她要盡善盡美。

等到原漿過濾後,再放入蠶絲浸泡十來天,萬一趕得巧,桂花開得早的也該有了。

介時。能添一點兒桂花進去,香味最是迷人。

“小主子,黑娃醒了,你要不要去看一下。”

劉婆婆的聲音從背後傳來。辛夷停下手中動作,將藥杵蓋上,石杵收了起來。

她直起身子,伸了個懶腰說;“好的,待我換件衣服,這就過去。”

整整兩天兩夜,在二老不眠不休的照顧下,路黑娃終於退了燒。

辛夷不得不承認,路黑娃這條命,她只撿回了半條。真正給了他生路的是二老。

連大夫當初見了臥床不起的路黑娃時,都不敢斷言其生死,只本著盡人事知天命的想法。

醫術上,辛夷完全不懂,她能做的便是從荷包裡拿出銀子。為路黑娃買來救命藥。

始終沒有放棄他的,是汪清直二老,他們一直守在床邊,不時幫他擦身,喂他喝藥。

哪怕對待生身骨肉也不過如此,辛夷沒看錯人,二老的確心懷仁義。

將粉色襦裙穿戴好後。辛夷披著頭髮,徑直朝二老的房中走去。

相處這麼多天,她早把二老當成了自己人,也不願時時刻刻保持著光鮮形象。

適時放鬆一下,心情會更好。

但在路黑娃面前,該注意的還是得注意點兒。

陡然從明亮的院子。進入採光稍遜的室內,辛夷眼前暗了瞬間。

她眨了下眼,適應著房中光線。

路黑娃昏昏沉沉睡了整整兩天,時而清醒時而迷糊,眼皮沉重似山。沒有力氣睜開。

他時而覺得自己站在熾熱的火邊身體滾燙,時而又似有清風拂過,格外涼爽。

窮人家的孩子身子骨結實,路黑娃沒得過傷寒,也不知自己這是在鬼門關走了一遭。

他好像做了一個冗長的夢,夢裡爹孃還在,言笑晏晏,孃親抱著妹妹教她說話。

夢很美好,他一直捨不得醒來。

但是後來,路黑娃卻又看到爹孃病逝,家產被親戚變賣,他和妹妹流落街頭。

想到妹妹,夢中的路黑娃開始不安穩,掙扎著,終於醒了過來。

他睜開眼後,腦袋仍舊迷糊,眼前一切都是那麼陌生。

既不是大雨瓢潑的街道,也不是曾經寄身的破廟,更不是僱主家狹窄潮溼的下人房所。

在他醒來後一直親切的看著他的兩位老人,又是誰,路黑娃腦中一團漿糊,捋不清思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