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夷看著這一屋子人,實在不敢相信,正是這群她最信任的人,為了一己私慾親手將她送上了絕路。
沒了她。他們就真的能得意麼,那偌大的家財,離了她嘔心瀝血的經營那個,又能支撐多久。
喬正臣可以舍了她這個含辛茹苦供他出仕的髮妻,對待辛桂香又能有幾分真情。
可悲可嘆,這一家子竟是沒一個通透的人。而她辛夷卻是眼最瞎的那個。
兩個女兒的話全落在耳朵裡,王氏心裡來氣,忍不出出言譏諷:“沒想到我親手養大的孩兒,道理懂的不少,錢換不了血脈親情。看來我們這多年來。巴心巴肺的,抵不上未曾見過面的血親。”
“她娘,別說了。”看著孩兒他娘面色不好看,辛有財拉著她胳膊勸到,孩子都該走了,不必臨了還撕破臉。
王氏說的興起,見辛夷默不作聲,冷笑後繼續:“以前我就聽人說,別人家的孩子養不熟,只要親爹親孃找來了,立馬就跟人跑。如今,我算是見識了。”
一字一句,全是往辛夷心上敲打。
如果她真的只有六歲,或者是前生對於後來一無所知的她,一定會在這樣嚴厲的責問下痛哭流涕。
可惜,她不再是容易被親情綁架的人了。
即將離開,又要搭上十兩銀子,辛夷也不想裡子面子都給他們佔了。
“爹腿摔傷時,換來救命錢的是我這個沒良心的養女。上山神廟還願時,苦苦躲在山洞裡,期盼著家人出現的,也是我這個養女。我認了親,收下銀子的,還是爹孃。”
辛夷從來沒用過這樣淡漠平靜的語氣和王氏講話,她尚顯稚嫩的臉龐,流露出成人的表情時,讓她看的心驚肉跳。
哪怕被戳中軟肋後心虛,仍不妨礙王氏內荏外厲的喊到:“你這是怪我們了,怪我們辛苦養大你,反倒成仇了。”
“我沒有。”
輕描淡寫三個字後,辛夷不願多費唇舌。
小憐拉著情緒高亢的王氏,輕聲細語的勸到:“娘,知道你心裡不舒服,明天三丫就該離開了,您別再跟她較真兒了。”
原本離別時應有的傷感氣氛,在王氏的喋喋不休和辛夷反常的行為中,煙消雲散。
王氏被人勸走,辛夷一個人待在屋裡,面無表情,旁人問起話來,也是態度疲懶。
很快,留在辛家的最後一個夜晚來臨了。
陰曆十七八,天上的月亮又圓又亮,水銀瀉地般,將整個上河村籠罩其間。
辛夷頭靠在硬邦邦的枕頭上,睜著眼睛,望著窗外的月亮,怎麼也睡不著。
小憐和玉荷一直在翻身,似乎睡得也不安穩。
睡前三姐妹聊了一陣,辛夷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著,不像小憐玉荷想的那樣自怨自艾。
她們本以為,明天三丫就要到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去,心裡會不好受,沒想到她能這麼平靜。
出乎意料的平靜,讓她們兩個反而心情不平靜了。
簡陋的房屋,時不時掉土的房頂,剝蝕厲害的牆壁,辛夷歪著頭,靜靜看著這一切。
真的該離開了,這是最後一晚了,從此之後。她再也不用在這個破舊不堪的家中待著了。
月亮,永遠都是那輪月亮,卻有著陰晴圓缺。
她的人生,一直都在繼續著。從此要走上截然不同的道路。
這一夜,進入夢鄉後,辛夷睡得前所未有的安穩。
第二天,剛過了辰時,汪老員外的馬車便停在了門口。
他和老伴各自換了簇新的衣裳,喜氣洋洋的出現在辛家院中。
正在打掃院子的王氏,心裡還掛懷著辛夷昨日頂嘴的事兒,不冷不熱的招呼了二人。
馬上就能把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