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我一口氣不停地跑過卡辛哈街,跑到糖果店;我瞄了一眼那裡的車子,想確認傑若尼莫有沒有說謊——我們的車子不在那兒。我嗚咽出聲,又開始跑,卻被拉迪勞先生強壯的手臂給攔住。
“你要去哪裡,澤澤?”
“那裡。”眼淚沾溼了我的臉。
“你不必去了。”
我發瘋一樣用力亂蹬亂踢,但是沒辦法掙脫他的手臂。
“冷靜點,小男孩。我不會讓你過去的。”
“那,曼哥拉迪巴號撞死他了……”
“沒有,救護車已經到了,只有車子毀了而已。”
“你說謊,拉迪勞先生。”
“我為什麼要說謊?我不是老實告訴你被火車撞上了嗎?好啦,等醫院讓他見訪客的時候,我就帶你去。我保證。現在我們去喝點飲料吧。”
他拿出手帕替我擦掉滿身大汗。
“我想吐。”
我背靠著牆,他扶著我。
“好一點了嗎,澤澤?”
我點頭。
“我帶你回家吧?”
我搖了搖頭,非常緩慢地走開,心裡亂成一團。我很清楚事實真相。曼哥拉迪巴號毫不留情,是最厲害的火車。我又吐了幾次。可想而知的是,沒人理我。根本沒有其他任何人在乎我。我沒有回學校,我的心叫我到哪裡,我就往哪裡去。偶爾停下來吸吸鼻子,用制服上衣擦臉。我再也見不到我的葡仔了,永遠見不到了。他消失了。我一直走,一直走。我停在他答應讓我叫他葡仔,還讓我在他車上抓蝙蝠的那條路上。我坐在樹幹上弓起身子,把臉埋在膝間。
一陣強烈的情感突如其來地湧上心頭,撕扯著我的五臟六腑。
“聖嬰你好狠啊!我以為這一次上帝會降臨,結果你卻這樣對我!你為什麼不能像愛其他小孩一樣愛我?我很乖啊。我不打架,我認真做功課,我還戒掉說髒話,連‘屁股’都沒說。你為什麼還是要這樣對待我?他們說要砍掉我的甜橙樹,我只哭了一下下。但是現在……現在……”
“我要我的葡仔回來,你一定要把葡仔還給我……”淚水源源不斷地湧出。
有個非常甜美柔和的聲音輕輕響起,一定是我坐的這棵樹在對我說話。
“別哭,小男孩。他已經上天堂了。”
天色漸漸黑了,在我已經身心俱疲,連哭或吐的力氣都沒有的時候,託託卡在愛蓮娜*維拉伯夫人家的臺階上找到我。
“你是怎麼回事啊,澤澤?跟我說話啊!”我哼哼地呻吟著,託託卡摸我的額頭。“你在發高燒耶!怎麼回事,澤澤?跟我來,我們回家吧。”
我在呻吟之中吐出:“別管我,託託卡。我再也不要回去那棟房子了。”
“你當然要回去,那是我們的家啊。”
“那裡已經沒有屬於我的東西了。全部都消失了。”
他試著扶我站起來,但是我全身軟綿綿的。他把我的手繞過他的肩頭,扶著我慢慢地走;進了家門之後,他把我放在床上。
“賈蒂拉!葛羅莉亞!大家去哪裡了?”
他在鄰居家找到正在聊天的賈蒂拉。
“賈蒂拉,澤澤病得很厲害。”
她邊走邊發牢騷:“他一定又在演戲了。看我賞他一頓好打……”
但託託卡神情緊張地說:“不是,賈蒂拉,這一次他真的病得很重,看起來要死了!”
已經連續三天三夜,我什麼都不想要,任高燒吞噬我。他們餵我吃的東西統統吐了出來。我越來越瘦,越來越瘦。我直直盯著牆壁,一個鐘頭又一個鐘頭,動也不動。
我聽到身邊的人在說話,每一個字都懂,但是不想回答。我一心只想上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