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平時對他吆三喝四的,但他內心裡還是極其關懷他的。不然的話,上次也不會跟他一起下山去找勾壺了。
事情既已得到證實,修流覺得也沒必要再隱瞞自己了。此時他的心理,就象有把刀在剔颳著一般。他來到王繪筠墓前,沉沉地跪了下來。斷橋也過來跪了下去,扶著他道:“修流哥,這不是我外婆的墓嗎?算起來,她該是你的大太太吧?”修流道:“不是的,她是我的親奶奶!懸念道長是我的爺爺!”斷橋聽了這話,大吃了一驚。他看了看懸念,又看了看修流,突然覺得他們兩人在什麼地方,似乎十分神似。
懸念跟修流道:“流兒,看來不是雪江,便是葉中和告訴了你,我跟你爹間的那段往事了。說心裡話,我一直希望你能成為周獻的兒子,而不是我的孫子。因為我對你爹問心有愧。我跟你奶奶發生的舊事,你爹其實也是知道的,他只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而已。他對兒女情事,看得很開。當初我如果知道會有今天,那麼我肯定不會跟你奶奶往來了!”
修流知道,他說的奶奶,便是王繪筠。但斷橋聽起來,卻有些糊塗了。她問修流道:“修流哥,這是怎麼回事?”修流道:“這些事,待得有空時,我再與你細講。”
懸念嘆道:“我如今已是青山白雲人,過往之事,能忘得了的便忘了。流兒,你既然已經知道了我的那段荒唐往事,從今而後,你爹周獻還是你爹,你哥修涵還是你哥。你是個明白人,這事務須記住。不然,你爹在九泉之下也難以瞑目!老帳本不要再去翻了!”
修流聽了,點了點頭,道:“不過,道長,我並不認為你們的那段往事是荒唐的。人畢竟都是有經歷的。”懸念道:“流兒,你能說出這話來,我十分欣慰。”說著,他覺得自己的眼睛,有些溼熱了。
懸念覺得斷橋長得太象當年的王繪筠了。他笑著跟斷橋道:“丫頭,你想嫁給流兒嗎?”斷橋看了修流一眼,紅著臉搖了搖頭。
懸念笑道:“當初我也是這樣問你們的奶奶跟外婆的,我一見到她搖頭,便嚇得落荒而逃。一年多後我才知道,女人搖頭其實就是點頭。但那時已經晚了!”
修流這是頭一回見到懸念的笑容的,他覺得懸念的笑容中,充滿了天然純真的味道。他看了斷橋一眼,只見她點了點頭,於是心下便有些惘然了。懸念道:“你們倆好自珍重。去一趟嘉定之後,如若局勢不妙,便即回來,別以為只有死才是活得有模樣的。一定要記住: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說著,他扶起了兩人,黯然神傷,長嘆一聲。
他正要離去,修流忽然說道:“道長,我大哥周修涵其實還活在世上!”
懸念愣了一下,隨即眼睛有些模糊了。這句話讓他覺得比聽到周修涵的死更難受,儘管他剛剛勸說修流兩人要好好活著。因為周修涵最後對生的選擇,更象他的性格,而不是象周獻。修流道:“他投了滿洲人,如今在金山寺跟著雪江大師參禪。”
懸念道:“你便當他已經死了就是!該死的時候沒死,再活下去,比死還要難受。”
他呆呆地又看了一會墳墓,依依地往山上走了。他在想著,倘若此時王繪筠還活著,她聽到修涵投了滿洲人之後,不知會有何想法?
91反目為仇
91 反目為仇
修流兩人帶著黑旋風來到周府時,卻見周修洛迎出門來道:“流兒,家裡來了一位客人,一身滿洲人打扮,正在周菊的屋裡候著,說是咱們家的故舊之交,名喚劉不取。”
修流吃了一驚。斷橋卻喜道:“修流哥,太好了,原來劉先生還活著?!”
修流此時不好跟她解釋什麼,兩人到得周菊生前的舊屋,只見劉不取獨自一人,正坐在周菊從前的梳妝檯前,神情黯然。他見了修流,轉身偷偷抹了下眼角,立身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