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汴州到淮南,要經過徐州。佔據徐州的是曾經因為獲得黃巢首級撈了大功,被封鉅鹿郡王的老軍閥時溥。時溥對在中原戰場屢戰屢勝的朱溫非常恐懼,害怕他來個假途滅虢之計,把自己的地盤也一鍋端,於是派兵扼守淮河渡口,不準汴州軍隊透過。
朱溫氣得火冒三丈,軟硬兼施,利誘加威脅,但時溥咬定渡口不放鬆,就是不讓汴州軍渡河。
&ldo;今日你阻我渡河,來日定叫你死無葬身之地!&rdo;朱溫看著滔滔淮河水,恨恨道。
楊行密眼巴巴沒等來援兵,又自知實力不濟,不是孫儒對手,只好放棄揚州,退守廬州(今安徽合肥),另尋發展。
朱溫進軍淮南的計劃因為時溥在關鍵時刻作梗,化為泡影。
&ldo;楊行密和孫儒,兩個都是無能之輩,就讓他們狗咬狗去吧!等我平定了中原再來收拾殘局。&rdo;對楊行密,朱溫並沒放在心上。他的當務之急是儘快清剿在蔡州死而不僵的秦宗權。但他卻沒想到,就是這個並沒有被他看上眼的楊行密,卻成為他終生無法擊敗的強大對手。而因為他,朱溫的鐵蹄再也沒能踏上淮南的土地。
朱溫滿臉倦意地回到汴州。歸降朝廷以來,他幾乎沒有哪一天遠離過戰鼓與殺戮。五年來,戰河中、守汴州、攻二朱、擊河北,惡戰一場接著一場。焦躁、狂暴還有隱隱的憂慮就像毒蛇一樣緊緊纏住了他。別人看到的他,意氣風華,揮斥方遒,可又有誰能讀出藏在他眉間的憂傷?
陽光溫暖,歲月晴好。當他走進園中,看著倚門而立,正微笑著等待他歸來的妻子,陰冷的內心終於灑進了一束陽光。
&ldo;將軍回來了,回來就好。&rdo;張惠笑道。僅僅一句話。
一句話就夠了。
當他認識她的時候,他還只是蕭縣鄉下的放牛娃;當他娶她的時候,他也不過只是農民軍中的一個頭目;而現在,他已官居一品,威震天下,卻發現自己反而比任何時候都更需要她。只有她在身邊,朱溫才感覺自己是完整的,狂暴、焦躁的心才能找到一絲平靜。
那種感覺,竟與很久很久以前,年少的他依偎在那位老母親懷中如此相似。
&ldo;主公!急報!&rdo;衛兵聲嘶力竭的叫喊把朱溫從溫柔的回憶中暮然拉回。他愕然回過頭,衛士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呈上一封書信。
信是河南尹張全義寫的。
張全義,朱溫十分熟悉,這個人原名張言,也曾經加入過黃巢農民軍。黃巢稱帝時候,任命他為吏部尚書、充水運使,也算是實權人物。黃巢失敗後,他旋即投降了朝廷。就像對待朱溫一樣,皇帝依樣畫葫蘆,同樣賜名給他,叫作&ldo;全義&rdo;。不久,張全義成為河陽節度使李罕之的部下,被封為河南尹,負責管理洛陽。
張全義管理地方確實是把好手,在他的治理下,歷經戰亂十室九空的洛陽竟然漸漸繁華起來。眼見張全義把洛陽養肥了,李罕之頓時眼紅,不斷以軍糧告急為藉口向洛陽調取糧餉。李罕之瘋狂的壓榨讓張全義幾乎崩潰。文德元年(888年),攢夠了糧餉的李罕之決定對外擴張,出兵攻打河東的晉(今山西臨汾)、絳(今山西新絳)二州。懷恨已久的張全義抓住這個機會,從洛陽出兵,偷襲河陽(今河南孟州市),直接端了李罕之的老巢。可憐的李罕之有家難回,萬般無奈之下只得跑到太原,投奔李克用。
野心勃勃的李克用當然不會放過任何染指中原的機會,立即慷慨地支援了李罕之三萬人馬,讓他打回老家去。李罕之腰桿一壯,立即率軍回攻河陽。
張全義治理地方是把好手,玩玩偷襲什麼的也還行,要真和李罕之面對面廝殺,他既沒有這個膽量也沒有這能耐,只有把頭縮排烏龜殼裡打死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