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揣摩無光者「為什麼這麼做」、「為什麼選擇他們下手」沒有意義——它們沒有思維,也就不會有動機和計劃。這就像對無光者一板一眼地宣讀逮捕令和法條,再套上刑具、將它們送上絞刑架一樣滑稽。
那麼事情就簡單多了——找到這隻無光者的巢穴,殺死它,然後把屍體交給那個惡趣味的貴族收藏家。
艾德里安睜開眼,花了幾秒鐘適應感官重啟後一股腦湧進的光亮、色彩與聲音。路易斯不知何時已經鬆開了手,此刻正站在側面觀察他的表情。
透過守衛制式頭盔上狹長的觀察口,辛西婭好奇地看著路易斯和艾德里安,輕聲問:「怎麼了?」
「我聞到了一點……本來『不屬於這裡』的氣味。雖然現在已經很微弱了。」艾德里安努力尋找合適的形容,想給那快被海風完全吹散的氣味下定義。
他將視線投向辛西婭拿在手裡的布片,禮貌地問:「請問我能看一下那件東西嗎?」
辛西婭把小小的證物遞給艾德里安。路易斯勾起一邊嘴角,調侃道:「艾德里安,你能聞著味找到兇手現在的位置嗎?」
艾德里安不滿地瞥了他一眼:「大師,請不要把人當獵犬用。」
辛西婭扭過頭,慶幸頭盔擋住了自己的表情。
沒理會路易斯隨心所欲的調侃,艾德里安拎著那枚骯髒得看不清原始顏色的布片,又嗅了一遍。這一回,扣除血腥味後剩下的東西更加鮮明,艾德里安很快確定了氣味的型別。
「這是……焦炭。還有一點受潮火|藥的味道。」他給出結論。語氣不算很篤定,但給自己留出餘地是艾德里安的習慣。
經驗豐富的路易斯將這個結論推得更遠:「應該來自某個廢棄礦坑。那裡沒有人,沒有光線,礦道里還有蛇鼠作伴,簡直是上天賜給無光者的美好家園。」
路易斯對瑪倫利加周邊的情況瞭如指掌,也知道不少辛西婭這種正牌守衛未必聽說過的城市的「秘密」。他環顧四周,將視線鎖定在辛西婭找到衣物殘片的灌木叢的方向。
如果沒記錯,距離漁村三里左右的山坳裡,有一處荒廢了近四十年的鐵礦,應該是離這兒最近的嫌疑地點。礦坑下方連著流向大海的地下河,路易斯還聽說過不少以它為舞臺演繹出的精怪故事,幼時的他一度對此深信不疑。
沒有過多的躊躇,路易斯決定馬上出發。就算他們要找的兇手不在那兒,至少可以排除一個錯誤選項。
辛西婭沒有異議:「我今天不需要執勤,來這裡純粹是個人行為。」
凡事力求穩妥的艾德里安還是象徵性地問了一句:「我們不需要做些準備嗎?就這麼直接過去?」
「準備什麼,難道要去神殿請一隊教警幫忙嗎?還是端著神像讓無光者做臨刑懺悔?」路易斯笑著反問。「思考本身就是一種準備。你看,我們身上都帶著武器,也知道可能會面對什麼,這就夠了。而且現在是對付無光者最理想的時段——雖然礦坑裡不見天日,但它們對時間和光照的感知並沒有完全改變,白天的攻擊性和危險性會比夜晚低不少,至少我們生存的機率會更大一些。」
「……對不起,大師。」艾德里安下意識地向路易斯道歉,哪怕對方說的話要過分多了。他抿著唇,握緊了掛在腰帶上的劍鞘——這把短劍還是前一天晚上路易斯送給他的。
「你不用什麼事都道歉,搞得像是我在欺負你一樣。」路易斯別過身去,趟開灌木叢邊緣被荒草覆蓋的小道,帶頭往礦坑的方向走。「明明長得有點像,其他地方卻和薩繆爾完全不同啊。雖然都是好的方面。」
——從第一次見面到現在,他已經提到過多少次叔父的名字了?
艾德里安忍不住又一次這麼想。
現在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