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
電話接進來,有人找她。
南南看看錶,才十一點,她本人也很少在這種時間上班,她帶著照片走出來。
南南看到安娜。
臉上薄薄化妝,身上合時衣裳,明艷照人。
南南意外,「你出院了?」
「是的,沒妨礙你工作吧。」
「沒有沒有。」
「我想請你吃飯。」
「不用客氣。」
「假如你不嫌棄,我想做你的朋友。」
南南本人選擇朋友極之嚴格,行內人都知道她性情頗為孤僻,因此她只矜持地笑笑,不置可否。
當下安娜問:「現在可方便出去?」
南南點點頭,放下照片。
地方是安娜挑的,一流的法國飯店,叫了菜,她點起一枝香菸,再次多謝南南救命之恩。
南南不知說什麼好,緩緩喝咖啡。
安娜看上去很高興,像是把一切丟在腦後,所有不愉快的事都煙飛灰滅。
真的,何必記住呢,她所有的,不過是她自己,她毋需在閒雜人等面前裝模作樣博一聲喝彩。
世界這麼大,生活在玫瑰園中的人難以瞭解鯊魚海中的情況,安娜不必解釋。
南南一直禮貌地微笑。
安娜看上去這麼漂亮活潑,世上真有自甘落這回事?也許為了避免訴說痛苦的往事,她情願上這樣的一個罪名。
南南倒是很高興安娜可以做到沒事人一般,傷痕不為人見。
旁觀者多數希望看戲,所以一當事主沒有反應,他們便訝異:「怎麼沒事人一樣!」巴不得有呼天搶地,到處陳情。
所以拒絕展覽瘡疤需要極大的勇氣。
南南有點佩服安娜。
太多的良家婦女自以為頭頂上戴著聖潔的光環,是道德會的十字軍,有義務要保護丈夫子女,不受汙染,故此窮一生的力量排除異已。
南南不這麼想,接觸社會層面較廣的她知道世事決非只有黑白兩面這麼簡單。
吃完了飯,她與安娜分手。
「有空再聯絡。」南南說。
報館中,冬兒猶不能忘記早上的車禍,自言自語:「什麼人該死,什麼人不該死?」
南南無奈的答:「敵人都該死,朋友不該死,朋友萬一變了敵人更加該死。」
冬兒抬起頭,「說到什麼地方去了?」
南南勸她:「做完新聞就該忘了它,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事事上心,精力一下子燒盡。」
「唉,世上似乎已經沒有是非黑白。」
「有,誰說沒有,我是你非,我白你黑。」
「喂喂喂,」冬兒終於笑了。
「剛才那個女孩子就是安娜。」
「看不出,」冬兒訝異,「痊癒了嘛?」
南南側頭說:「我想,在她那樣的環境生活,要不死,要不痊癒,沒有中間路線。」
冬兒沉默一會兒說:「還是我們好,我們可以告兩星期假舔傷。」
南南又打趣她,「是嗎,老總對你這麼好,認了你做乾女兒?」
冬兒總算開顏,「幾時調到影劇版去,嘻嘻哈哈,風花雪月。」
「你真是見人挑擔不吃力。」
阿貝捧著咖啡走過來。
「找到故事沒有?」冬兒問。
「剛寫好,這個篇名如何:廣東茶樓滄桑史。」
冬兒大笑,「為什麼事事如此滄桑?」
「流行呀。」
「讀者會以為咱們報館歷盡滄桑。」
小茜說:「這篇特寫做得不錯。」
「拿來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