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眼的手,掌心冷汗溼滑,扶著一旁的椅背時用力到手背青筋隱現。
好端端的,大白天脫什麼衣服?我斂緊了雙眸,搖晃著腦袋,拼命想要忘記剛才那尷尬的一瞥。
倏而,裡面有人小心地、試探著喚我:“夷光。”
我抿了唇不敢答。
“進來一下。”
“幹……幹嗎?”我定定神,努力控制好自己走了音的語調。
那人笑了,聲音清朗彷彿理所當然:“進來幫我穿衣服。”
“你自己沒手?”我怒回了句,心道這鬼面無常的臉皮還真是厚到了一定的境界,居然提這種要求也提得毫不避忌。
那人嘆,似是懊惱:“我的手臂被你用白紗裹得這麼厚,動彈一下有多難,你這個大夫還不知道?”
我無話可說了,心中一時悔得很。
“那你剛才怎麼脫衣服的?”
他沉吟一下,鬱悶的語氣:“脫衣服好像比穿衣服簡單許多。”
腦中一陣暈眩,我閉了眼。
這傢伙果然是我的剋星!
再次進入裡帳時,我反倒不害羞侷促了。低了眸不看他的臉,就把他當作以前軍營裡任何一個受傷待治的兄弟,靠上前,雖還是紅著雙頰,但心中默唸的話卻還是有些魔力的。
我默默給他穿上裡衣,指尖小心地挑過絲滑的綢緞,儘量避免碰觸到他身上任何一處地方。他身上的味道很好聞,清清涼涼的仿若寒日下的淡然花香,帶著一縷雖陌生卻並不讓人排斥的濃烈男子氣息,能蠱惑人,也能讓人沉迷。
眼前男子的肌膚很白皙,因為白皙,所以襯得他身上那幾處淺褐色的疤紋更加怵目。領兵作戰的將軍統帥大都如此,無顏身上的傷痕也不少於他。只是當我看到那道幾乎劃過整個後背的長刀疤時,我的心卻還是似被什麼東西給捏住般,狠狠揪作了一團。
“這……這傷?”我呢喃,目中倉惶,既驚奇他受如此重傷也不死,也心疼他受此傷時不知承擔了多少苦楚。
他輕輕一笑,若無其事的模樣:“我生平只有那麼一次性命垂危的時刻,而那次便是聶荊救了我。”
我繞到他身前,伸指攏好他的衣襟,眼見他的整個身子都被遮在雪料底下後,我這才敢抬了眸看他。“這天下還有人傷得了你?”
他勾唇,眸間深邃不可測:“那時我還年少,根本不知防禦和反抗。”
我皺了眉,拿了一件金色裾紋外衫披上他的肩,問道:“不知反抗的年少,居然就有人想要殺了你?誰和你有如此大的仇恨?”
他笑了笑,挑眉,故作輕鬆:“我和她無仇無恨。”
無仇無恨?
幫他穿著衣裳的手指突地一頓,我腦中念光忽閃,剎那臉色蒼白,心中驚恐。試問天下之大,有誰會為難一個沒有能力去反抗的年少之人?除非……事關利害,分曉之差必是命薄緣慳。
若當初要殺他的人是她,那他要娶我的原因是不是就不再那麼簡單?
我低下頭,手指顫微,卻還是認真地幫他在腰上繫好那條白玉寬頻。
塌側的白梅在花瓶中幽幽綻放,皎露瑩瑩,風骨出塵。冰涼的香氣絲絲縷縷傳來,吸入鼻中,沉入肺腑,一時彷彿能撫平人煩躁的心緒,一時又彷彿化作了徹骨的寒氣直鑽人心,凍得你不知所以。
最後一處絲綃皺起的地方被我扯平,我垂下手,後退一步,微微側過了身。雖然不知道身邊這人究竟存的什麼心思,但我似乎早已習慣了他的存在,於是沒有偽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