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在身邊擁抱著我,安慰、陪伴、相親相依。這一次,卻驟然什麼也不一樣了……
“穆……好好照顧你自己,還有,善待姑姑的仁兒。”彷彿用盡畢生的力氣才把這句話說完,音落,我身心皆已虛脫。
他默了許久。
“嗯。”
他放開我坐起身,我撐著手臂顫顫站起來,望了一眼安仁殿裡輝煌明亮的燈火,沒有猶疑,轉身提步下了玉階。
腳下踉蹌虛浮,然一步一步,卻走得堅決無比。
?
我沒有回金城,而是去了豪姬的紅顏賭坊,一留,又是半年。
四月安城天仍涼,春寒料峭,薄雨襲人。一日黃昏後豪姬自外面回來時,對著我沉默了良久方低聲告訴我齊國豫侯夫人病逝的訊息已溢滿天下。
我聽了,怔怔一呆,未言隻字便回了自己的房,關上門,倚著門扇,但聽屋外雨聲淅瀝如訴。
明姬,她是如此地聰明,終究不會叫我和無顏一世心安。我想無顏一定會把解藥給她的,而她的毒,除了精神倦極下不了塌外,還遠未到將近死亡的地步。
果不然,自此後無顏再沒傳信給我,往來安城和金城的,不過是密探報與豫侯的密信,或侯爺向密探傳達命令的帛書。
我有些惶恐,卻又勉強自己平靜如常。因為我記得他和我說的話,他讓我等他信他,說他一年後會接我回去。
如今一年仍未到,還差三個月。
我這般安慰著自己,待心安後,又突然覺得自己若只依靠著這個希望如此過下去,一定會漸漸枯萎而死。我不願這樣,齊國夷女從不是懦弱得黯然自傷之輩。
於是換了一身男兒裝束,便走晉國,查勘地形,以三個月的時日繪製了一份詳密的軍事地形圖。繪完後我想,若哪日無翌有能力北伐了,這個地形圖,便是我送他的禮物。畢竟我在晉穆身邊時常隨他待在軍營,對晉軍的一切不說知之甚透,也是知之甚多。
這般想完,又覺自己無恥,於是笑了笑,點了火摺子便將自己三個月的心血燃之殆盡。
我再負他欺他,豈非不是人?
晉有晉穆,齊留無翌,對比將會懸殊。晉國從此不會變弱,只會更強,要等無翌北上征伐那怕是痴人說夢。
如此一念,又覺自己太過不忠不義。
我和無顏當真能一走了之麼?他……真的會放下一切北上接我麼?
驟然間心中曾經以為一切皆在把握中堅信的事,卻突然沒有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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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辰過去,安城開始有了一絲微弱的暑熱。紅顏賭坊竹園裡那些竹子翠得厲害,炎日下綠色鮮豔欲滴,煞是好看。可惜那個愛竹的人卻遲遲未來,天下有傳聞說豫侯大悲夫人之死,長期伴在夫人欞前,神思憂傷,追悼深深。
每每聞起,我笑笑便罷,可是胸口頃刻總會窒息,一陣不能呼吸的痛苦後,我抬頭,望著冥冥青天又是彎唇一笑,輕輕出聲問自己:“他會嗎?”
我搖了搖頭,笑顏淡然得宛若無事。
?
這日中秋。
我獨自坐在竹林裡,林間風聲幽幽,涼沁沁地,恰是怡人。
自晨曦初起到日落晚霞,我倚著翠竹望著頭頂天色,突然覺得自己好疲憊,疲憊得好似再也無法等待下去,再也無法固執地愛下去。心空落生疼,一陣陣地寒,一陣陣地冰,彷彿那竹間的晚風吹進了心裡面,嗖嗖陰冷。
朗天圓月,銀粲的光澤照在我身上的絳月紗上,自天而下,皆是華彩萬丈。
豪姬不知自哪抱了壇酒笑容滿面地自林外走來,站到我面前踟躇了一下,而後俯腰拉起我:“今日中秋,宮裡內侍送來了一罈酒,說是君上給你的。”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