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漸漸分不清此刻站在面前的鏡中人究竟是自己還是那個在睡夢中屢屢出現的人了。
正出神時,銅鏡裡陡然現出另一張相似的面龐來。他站在背後看著我,微斜的目光看起來既帶著可笑的無奈,又藏著可氣的不屑。
我對他眨眨眼,笑:“師父的易容術果真高超。”
聶荊嗤然一笑,冷冷回頭,哼了哼,不語。
我聳肩,慢慢收回了眼光,轉身去塌側穿了長靴。復而抬首時,我對眼前正目不轉睛望著我的男人笑:“我得換衣服了,你還要不要繼續看下去?”
聶荊的臉騰地紅至耳根,瞪了我一眼後,忙轉身開了窗扇躍了出去。
想了想,我隨手將他的斗笠扔出窗外,道:“還是戴上它吧。不然長慶殿出現了兩個豫侯的話,怕等不到敵軍攻來,宮裡就要大亂了。”
窗外沒有聲響,沉寂半天后,忽地有人“啪嗒”一聲惱火地關了窗扇。
我負手站在原地,笑得恣意。
只是這樣的笑容並未持續多久,換衣衫時,有玉佩自衣間滑落,叮噹落地的剎那,看得我舒展的眉緊緊蹙起。
鳳佩碎裂,似血的顏色沾染其上,襯著雪白的地磚,一時紅得妖豔……
用過早膳後去兩儀宮見王叔,行至宮前卻被東方莫派人給擋了回來,說是王上仍在休息中,臨睡前只囑咐我好好籌謀救城的計策和部署,若無召喚,不必再去兩儀宮見他。
說是以王叔的名義,話卻分明是東方莫的口氣。旁人不知的,只當是真的豫侯回來了,王叔託付國事也沒什麼奇怪的;但王叔卻心知肚明回來的人究竟是誰,縱是他再放心我,也斷然不敢把齊國國運就這麼交到身為女兒身的我手中。
怕只怕,王叔病重,自昨晚到現在根本就沒有醒來過,而東方莫擔心我的心緒受影響,這才讓人給出話來,既是唬住了宮裡所有不知情的人,又想安穩住我此刻已七上八下的心,使我能夠凝神對敵。
我嘆了口氣,在兩儀宮外徘徊良久後,終是沒違東方莫的心願,轉身回了長慶殿,埋首行軍策謀中,再未分心。
蒙牧依我的話將豫侯回金城的訊息傳揚出去後,果不出我所料,圍在北側的楚軍和東面的梁軍拔營起寨,晝日連退三十里。分散兵力時,看似不慎,在兩軍交界處無端端空出一道可直通金城的大道來。
白朗不解,指著地圖道:“楚梁兩翼空出的正是金城可直通郯城的方向。莫不是他們不怕侯須陀領了玄甲軍入城救援?”
我揚眉一笑,道:“你說得沒錯。他們此舉正是誘侯須陀領兵回城。”
白朗鎖眉,低眸沉思時神色困惑如初:“若是如此,為何之前卻又幾次三番阻止侯須陀入城?”
“兩個原因。一來時候未到,彼時的楚梁軍隊自齊國邊境一路戰至金城這裡,軍伐馬疲,士氣就算再恢弘,也抵擋不住金城城內外的軍隊合成一線時為了不亡國而背水一戰的決心和鬥志。而如今他們經過了長時間未戰的休頓,軍隊的戰鬥力已然恢復,自信絕對有將齊國的所有軍隊困死圍攏、一戰殲滅的能力。”
“……其二呢?”白朗詫舌半日,這才想起問出我未說完的話來。
我垂眸看手中奏摺,漫不經心地答:“為了等一個人。”
“誰?”
我微笑,輕聲:“豫侯。”
“為了等你?”白朗一愣,話自嘴中脫口而出時顯是沒有反應過來自己究竟在和誰說話。
“自然不是我,”我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