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卻固執地將帽子戴在他頭上,認真地告誡:
“先生,雪化時比下雪時還要冷,就算陽光好也不行,不戴帽子不可以出門!”
秦泊南無奈,只得從了。
阿依出去喚了阿勳,很快,阿勳從外面推進來一把木製輪椅。秦泊南一張慘白的臉刷地綠了:
“你從哪裡弄來的這個?”
“買來的,前些日子先生總說要出門我就讓人幫忙買來了,本想等天暖一些再推先生出去,先生,你坐上來,我推你出去,我知道有個好地方又能透氣又不會冷。”
“我自己走就可以了。”自從秦府被抄家過後他已經夠狼狽了,他不想要再狼狽下去,尤其是在她面前,雖然他趕不走她,但是至少在最後一次,讓他留一個完美無瑕的影子在她的心裡吧。
他扶著床板試圖站起來,然而全身主要關節的膿腫根本不允許他自由站立行走,雙足落地只是稍稍地施加一點壓力,鑽心難忍的疼痛自下而上飛速襲來,讓他身子一晃,差點摔倒!
阿依心驚,慌忙扶住他,不敢去觸碰他的手掌,只得雙手撐在他的胳膊上,扶著他重新坐回床上,繃著一張小臉嚴肅地道:
“先生,你不讓我推你出去我就不許你出去!”
秦泊南沉默著垂下頭,眸色灰敗下來,已經不是一句“狼狽”就能遮掩過去的,他想維持住這些年來她在心裡對他懷抱著的尊敬、崇拜、仰慕,他不想在最後令自己在她心目中苦心建立起來的一切垮塌,這是他作為一個男人最後的一點自尊,然而現在別說是自尊了,就連自嘲都嘲諷不下去了。
早知道他就不提要出去的事了。
阿依看了他一眼,忽然蹲下來,仰起臉看著他說:
“先生,我還是說實話好了,我之所以請人幫忙買這個是因為我想推先生出去,我想推著先生出去轉轉。”
秦泊南微怔,低著頭望著她。
“先生不願意讓我推嗎?”她似有些落寞,幽怨了一張小臉,鼓著腮咕噥。
“也不是不願意……”秦泊南心裡有點過意不去,下意識偏過頭去,輕聲說。
“那我們就走吧!”阿依立刻高興起來,站起身喚了聲,“阿勳總管!”
阿勳趕忙把輪椅推過來,秦泊南很尷尬,心裡是極不願意的,卻因為自己剛剛鬆了口,又不好意思拂了她的心意,只得半推半就地坐在輪椅上。阿勳將他推到門口,抱出門檻下了臺階。
明媚的陽光透過淡薄的雲層照耀著白茫茫的大地,反射出銀色的光芒,耀得人眼睛發花,迎面撲來的冬風乾燥地寒冷著,阿依俯下身又將秦泊南的斗篷拉一拉,這才推著他走出院門,向山莊西面的花園去。
“這裡大概是墨家的禁地,不要走太遠,只在附近轉轉吧。”秦泊南任由她在後面推著,雙手套在狐皮暖手筒裡,輕聲提醒。
“墨大人臨走前說過我可以去西邊花園,我之前也去看過一次,西邊花園有個很好玩的地方,我帶先生去看。”阿依含笑說。
秦泊南點點頭。
溫暖的陽光穿梭於空氣的縫隙裡,舒暢,綿長,折射出一道道色彩斑斕的影。冬季特有的被冰凍過了的氣息瀰漫在冬風裡,把天地間的一切空虛盈滿。陽光下,一縷縷肉眼幾乎看不到的塵埃漂浮在半空中,形成一束束纖細的灰白色線條,只有在眼錯時才會被察覺,然而下一刻又不見了蹤影。
秦泊南有些眼花,但冰冷的氣息讓他的頭腦從未有過地清醒,纏綿病榻了許久,只有在露在外面的面板被冬風拂過微微發顫時,他才能感覺到自己還是活著的。
兩人來到一座石橋前,橋下是活水,許多處堆積著雪,大部分已經凝固成冰。
石橋的兩頭有兩級臺階,阿依將輪椅推到臺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