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實是辨識張良呼吸的節奏,聽起來似乎很微弱,實際上卻極有規律,而且每當自己稍稍靠近的時候,他呼吸就變得更加緩慢悠長。
李信心中暗暗冷笑,張良的皮肉傷固然很重,但是看來還沒有傷及根本,這傢伙神智清醒,卻將自己偽裝的這麼虛弱,必然另有所圖。
“聽說你自稱是齊國宗室,還是田單將軍的後人,叫做田良,還與朝中某位重臣有所牽連,事成之後還要擁立其為君,是不是這樣?”
李信站在張良的身前,淡淡的說著供詞上的內容,見他依然擺出昏迷不醒的模樣,嘿嘿冷笑一聲道:“本將卻是不信!”
只是這突如其來的一句,他便感受到張良的呼吸微微一滯,但隨即又恢復了原狀,依舊裝作昏迷不醒。
“本將乃是大秦將軍李信,當年率軍攻入齊國的都城,與齊王一脈的宗室都見過面,都是方面大耳、身形粗壯,與你絕不相同。”
“田單將軍又是我頗為欣賞的人,因此特地找到了他的後人與之交談,也知道其一脈單傳,並無其他在外的子嗣!”
李信所說的這些話半真半假,齊王他見過不假,田單的後人卻並未有所接觸,只是隨口編造而已,但憑他李信的名號和散發的殺氣,足以讓本就心中有鬼的人不免猜疑忐忑。
而且他中箭受傷之後,便聽到有人高喊“李信將軍神箭”,便知道是眼前之人救了暴君,還傷了自己。
張良縱然才華絕世、膽氣過人,終究還是初出茅廬的小夥子,又是世代簪攖的貴族之後,心志之堅強還無法與刀山火海中拼殺出來的大將相比,呼吸便又出現了短暫的混亂。
接下來的一句話,則更是讓假作昏迷的張良心神大震,差點沒有驚撥出聲,因為李信淡淡的說道:“我看你的形貌舉止倒是像韓人!”
張良在心中大罵道:“自他進帳之後,我連眼皮都沒動一下,怎麼就看出是我是韓人?莫非他是胡亂猜測,卻正好猜中了?”
李信卻像是看出了他的心思,也許是從略有急促的呼吸中猜出來的,便越發放慢了聲音,悠悠的說道:“對啊,我就是瞎猜的!但瞎猜是韓國,總比是齊國對於我大秦有利的多!”
“韓國地小、人少,又很早被我大秦所滅,本來就沒有多少韓國的遺族了,就算盡數殺光,也算不得什麼?”
“齊國就不同了,東臨大海,物產豐饒,加上自古文風鼎盛,是個不錯的人才倉庫,我大秦還用得著!”
“更不用說,蒙家三代深受陛下信重,因此作為一個忠誠的將軍,總要體會陛下的聖意啊!”
李信就像是在自說自話一般,若是在旁人看來,就像是在說給空氣聽,但一字一句就像針一樣刺進張良的腦中,讓他耳邊嗡嗡作響。
他自幼便遇到異人,修習過不少秘術,因此王離的刑罰雖重、拷問嚴苛,卻都是皮肉之傷,並未傷到元氣,而此刻卻被李信輕輕鬆鬆的兩句話搞得幾乎不能自持。
“鎮定!鎮定!”張良暗自告誡自己,李信很可能是在試探,若是被其激怒反而會壞了大事,倒不如再忍一忍,聽他怎麼說。
見張良只是呼吸之聲變粗,而神色不變,就連眼皮也不曾動一下,李信倒也是佩服這小子的忍耐力確實不錯,難怪能在風雲激盪、血流成河的時代活下來,得以善終。
“呵呵,說起來你也許不相信,在我李信的劍下有成千上萬的冤魂,再多個幾百幾千的,只要能讓陛下滿意,我也在所不惜!”
李信用手指敲擊著桌案,聽到張良耳中,就如同是催命的戰鼓一般,滿滿的殺伐之氣,以嬴政的暴虐、秦軍的無情,只怕所餘不多的韓國王室和勳貴後人便要被一掃而光了。
想不到眼前的李信竟然比王離還要無恥,為了邀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