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二門,遠遠地看見二嬸母郭氏和竇錦兒一起往這邊走來,她想了想,屈了屈膝算是打過招呼,然後領著聽雁與聽鶴離開了。
郭氏望著蘇禧的背影,紅著雙眼,心裡惱透了蘇禧,若非是她,祰哥兒又怎麼會落得現在這個地步。
這廂,蘇禧和唐晚坐馬車來到明覺寺山腳下。為了表示心誠,兩人棄車步行,一路爬到了山頂。
蘇禧這兩年既是跑步又是習舞,體力頗好,爬這點兒山路根本不費事,就見她步伐輕鬆,一路輕輕鬆鬆,小臉掛著淺盈盈的笑,體態輕盈得跟只小燕子似的。
唐晚氣喘吁吁,一路歇了四五回,中間蘇禧還拉著她走了好長一段路,好不容易爬到山頂,她已經累得話都說不來了。她們兩個帶來的丫鬟也好不到哪裡去,唯有蘇禧面色如常,跟著門口的知客僧進了寺廟,走進大雄寶殿上香、拜佛,又求了一支籤。
第七十七籤。
門口解籤的僧人說是上上籤,蘇禧大喜,趕忙讓聽雁添了一百兩的香油錢。
等唐晚也上過香後,兩人又一起去後院找明空住持畫了平安符。
蘇禧這兩年常來明覺寺的藏經閣借書,明覺寺的藏經閣不僅藏著經書,還有許多前朝孤本,她幾乎成了藏經閣的常客。畫完平安符後,蘇禧照舊問明空住持:“大師,可否讓我去貴寺的藏經閣看看?”
明空住持點了點頭,但是有一個條件,依然只能她一個人進去。
蘇禧嚮明空住持道了謝,走去後頭的藏經閣,讓唐晚和兩個丫鬟在外面等著。
唐晚有些不滿意,抱怨道:“幼幼,那住持怎麼只肯讓你進去?我雖然不愛看書,但也不會把他的書給糟蹋了啊。”
蘇禧忍俊不禁,央求道:“唐姐姐就在外面等我一會兒吧,我很快就出來的。藏經閣是佛門要地,住持大師肯讓我進來,我已經很感激了。”
唐晚道:“好吧,我在外頭等著你。”
蘇禧走進了閣內,一樓的書她已經翻閱得差不多了,倒是二樓和三樓從來沒有涉足過。蘇禧決定今日去樓上看一看,她踏上木梯,一步步走向藏經閣的二樓。
二樓比一樓更昏暗些,連一扇窗戶也沒有,只有牆上每隔幾步掛著一盞油燈。
入目是鱗次櫛比的書架。蘇禧在前面幾排看了看,都是些類似《心經》和《妙法蓮華經》的經書。她只好往後走了走,越到深處越覺得漆黑,若非牆上掛著燈,她幾乎看不清書脊上寫了什麼字。
好不容易找見了想要的書,蘇禧看著頭頂的《法言義疏》,正要伸手去夠,忽然聽見後面傳來一聲低咳。
蘇禧一驚,動作僵住。
……怎麼這藏經閣裡還有別人?
過了一陣兒,那聲音沒有繼續,好似從未出現過一般。可蘇禧是真真切切聽到了,耐不住心中的好奇,她猶豫了一下,然後走出櫸木書架,往書架後面看去。
就見牆上的蓮花油燈下襬了一張長榻,榻上躺著一個人,穿著一襲墨色直裰,身姿頎長,彎著一條長腿,臉上蓋著一本經書,正躺在榻上睡覺。蘇禧怔怔看去,經書蓋住了他大半張臉,只露出一個弧度完美的下巴和一張薄唇,在昏昧的光下,既有一種溫潤似玉的儒雅,也有一種氣定神閒的閒適。
蘇禧見是一名男子,抬腳就要離開。對方卻先動了動,抬起手拿開臉上的書,緩緩坐起身,許是剛睡醒,他垂眸頓了一會兒,接著漆黑烏瞳朝蘇禧看過去,“幼幼?”
雖是疑問,語氣裡卻沒有多少驚訝。
蘇禧這下看清了他的臉,正是衛渢。
蘇禧從驚訝中回神,道:“庭舟表哥怎麼在這兒……”睡覺?
算上這一次,他們已經在藏經閣相遇三次了,這藏經閣莫非是衛渢的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