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安看到何沐聲心神不寧的樣子，打趣道，“怎麼，今天想到把我約出來了，你這是為伊消得人憔悴嗎？”

何沐聲沒有理會他的話語，修長的手指摩挲著咖啡杯壁，低頭看著咖啡的熱氣緩緩上升，良久，才緩緩吐出一句，“你說，我是不是和我父親不一樣？”

像是詢問，又像是自我安慰。

黎安發現，他的眼睛淚珠閃爍，也許，是剛才咖啡的熱氣燻的吧。

☆、思念誰

“沐聲，你要記住，你是你，他是他，你們是不一樣的人。”黎安的語氣中有少見的激動，那是因為他知道他太需要一個肯定的答案了。

認識何沐聲這麼久，在他心中何沐聲一直是一個理智、剋制的人，他幾乎沒有情緒失控的時候，唯獨那一次。

那還是大學的時候，那天他一進宿舍就發現何沐聲喝得爛醉如泥躺在床上，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何沐聲。他知道，能讓何沐聲這樣的事情一定不是小事。待他醒後一問才知，他的母親生了很嚴重的病住進了醫院，既需要手術費也需要人照顧，那時候的他還只是一個普通的學生。

“可是，還有你的父親呢？”黎安急切地問，他隱隱聽人說過，何沐聲的父親也是一名畫家，想必這些年也有一些積蓄。

他一輩子也忘不了何沐聲聽到這個問題時的眼神，無奈、憤怒、傷心交織到一起，他從來不知道一個眼神中可以傳達出這麼多情感。

這時，黎安才知道，原來何沐聲這麼多年一直和母親生活在一起，他的父親，那個曾經的著名畫家，在他十二歲的時候就離開了他們。理由是，他要忙於藝術創作，沒有時間浪費在所謂的家庭生活中。因為自結婚以來，他已經十年沒有創作出好的藝術作品了。

從那以後，何沐聲就再也沒有見過他的父親，除了定期收到他的匯款。何沐聲也並不清楚他的父親去了哪裡，只是聽說他去了國外，開了一個畫室，專心畫畫。但是名氣依然沒有提高，作品質量已經江河日下。

那天何沐聲之所以會大醉，是因為他好不容易聯絡上了父親，和他說了母親的病情，希望他能夠回來看一下母親，沒想到父親拒絕了。他對何沐聲說了讓他至今難以忘懷的一句話，“沐聲，我對不起你母親。我這輩子最大的錯誤就是娶了她，也耽誤了她。沐聲，你要記住，藝術創作，註定是一個孤獨的職業，如果你想在這行好好地走下去，就要做好不怕寂寞的準備，不要像我這樣，耽誤了你媽，也耽誤了自己。”

黎安知道，這句話對何沐聲的影響之深，足以讓他產生終生一人的念頭，因為他實在是太熱愛畫畫了。可是藝術創作和家庭未必不能兼得。作為朋友，幾次想勸，又不知該如何說出口。不過，轉念一想，也許是他還沒有遇到對的人吧。

那肖夢會是那個改變他的人嗎？

何沐聲已經恢復了平靜，“黎安，以前我一直不希望自己走上我父親的老路，我不想耽誤我的創作，你知道的，我多麼享受這件事情，而且我也不能像我父親對我母親那樣連累別人，我經常對自己說，就這樣吧，一個人多好。可是，偏偏老天讓我遇到了肖夢。”

黎安安靜地聽著，也不打斷他，他知道這些話憋在何沐聲心裡已經好久了。

“遇到她，我才知道，原來愛情就是這麼奇妙，即使理智告訴我這很危險，可是還是忍不住想靠近她。我試過壓抑自己的情感，也試圖遠離她，可是那天看見她遇到困難、孤立無助的樣子，我竟然產生了想保護她一輩子的衝動。”

“我花了一晚上，終於想明白了，也許這就是愛情的魔力吧。為了她，我寧願放棄我的原則、放棄我的堅持，哪怕最後影響了我的事業，我也不會後悔。現在對我來說，最美好的事情就是，和肖夢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