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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4頁

江湖自有江湖規矩,憑拳頭說話,靠刀子血肉掙臉面,可以暴力不堪,可以陰謀團弄,唯有一點恆久不變——

江湖事江湖了,廟堂兩不幹。

有朝一日,若東武君當真將偌大武林攥於鼓掌間,會不會成為眾人最不願見的朝廷走狗;若東武君失勢,或者說那位大靠山倒臺,崔嘆鳳不敢想像,屆時等他的絕非接納,而是來自江湖的重重一拳。

那下場,只怕淒涼。

晁晨望著浩浩蒼穹,只覺得人如蜉蝣,天地間身不由己,偏偏時盡須臾,同漫長的歲月相比,根本無力抗衡亦無力改變。

公羊月正仰頭數星星,漫不經心將小指磕在瓦片上,悄然靠過去勾晁晨的指頭。

一次,兩次,每次指腹貼近,都叫晁晨不經意躲開,公羊月性子發急,餘光掃來,察覺他面色有異,疑惑道:「嘆什麼氣?」

「只是突然想到十七。」

「想他做甚麼?」

晁晨默然,似將紛亂的心緒理出一絲由頭,最後盤出個合適的比喻,轉頭定定地看著公羊月,一字一句道:「因為他不想成為喬岷的影子。」

公羊月不置可否,許久後,擠出一絲笑容,以揶揄口吻道:「難道你也同病相憐?那你又是誰的影子?」

晁晨搖頭,笑他不正經。

公羊月卻忽然起身,正對他。明月清冷,銀光照不透胸膛,影子鋪落在晁晨身上,將他驚詫的眸子遮蔽。晁晨問:「怎麼?」

只見公羊月傾身,吻了吻他的額頭,鄭重道:「別怕,以後我罩著你。」

————

在建康賴了整一月,到清明時節連下了三日雨,城裡城外冷清許多,便是酒家茶舍也早早打烊,是哪兒都不方便去,公羊月等人便叫上劉裕丁二,窩在院子裡玩樗蒲。有一日叫王謐給撞上,便又拉扯王泓同玩。

王泓是個世家子弟裡的另類,少耐心又坐不住,並不喜這人人皆痴的玩意,只愛鬥蛐蛐投壺,偶爾給面子玩兩局,皆輸得個落花流水,於是幾輪下來,手氣發黴的都愛往他那兒轉轉運。

這一來二去王泓卻是不幹——

「把小爺我當甚麼嘍?」

於是,他暴跳如雷,乾脆將整個棋桌給掀了,大家無處消遣,只能轉頭與「始作俑者」鬥智鬥勇上。

別看他爹王國寶精明狡獪,換到這位大少爺身上,卻是既無城府也無心機,真真就如白紙一張,論鬥智,有晁晨崔浩頂著,論鬥勇,有劉裕拓跋珪,論耍弄人,公羊月可是老手,論裝蒜,還沒人能演過雙鯉,碾壓之下王泓吃了憋,只能拿鐵憨子出氣,最後遣人將建康所有的稀奇玩意全搬了來。

雙鯉就等著減一減月度開支,王泓上趕著花錢,她這財迷是見面一次便合不攏嘴一次,直笑得人雞皮疙瘩落滿地。

但天下無不散之筵席……

清明後,王泓訂座約眾人去觀鬥雞鬥鴨那日,春暖和煦,艷陽高照,老黃曆上寫是個黃道吉日,諸事皆宜,可歷史的洪流傾閘而出,碾過滾滾紅塵,風頭改換根本由不得日子,訊息傳到拓跋珪手上時,連他亦不知該猛抽一口氣,還是長舒一口氣——

新登基的燕帝慕容寶本已送國書求和,並說要送還質子,割讓土地以平戰火,但近日卻突然反悔。

詐降下恐另有陰謀,中軍大帳的做不了主,拓跋珪不得不從江左抽身前去解決,另外代國內部又起騷亂,幾個部族蠢蠢欲動,但最有意思的是,在高句麗想悶聲發財的獨孤部這次卻全未參與其中,送來的奏報中硃筆加記的卻有他素來放心的賀蘭部,他一時難以置信,想到前些日子青溪遇刺,深覺事不簡單,懷疑有人在雲中斡旋策反。

都說巧逢成書,他這一退,沒兩日劉裕亦來告別,徹底放下在晉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