式找上顧雲天,他就是第一個倒戈之人,以他和顧雲天合力,自然能勝對方;
若嵇聞道已和顧雲天聯手,他提出的方案阻止了嵇聞道到場,就規避了嵇聞道苦肉計反間的可能。而嵇聞道能做的,他一樣能做,大可取而代之。甚至他的武功比嵇聞道高,與江玄也沒有姻親關係,顧雲天選擇他,自然也更為放心。
至於江玄和嵇聞道到底怎麼想、怎麼做,他不關心,也無暇顧及。
於死局中覓生機,或者說只為自己求生機,是謝桓給出的答案。
顧雲天這才明白,站在他這邊的,不是老天,而是對手。
“其實嵇聞道從未與我們聯絡過,他故意用兒子耗費江玄內力,還是你說了我們才知道,所以我自然選擇了第一個找上門的你。”
“可你卻不信守承諾。第二天,嵇聞道還是來了。不過,你確實在我和江玄全力對決之時,給了他致命一擊。”
顧雲天噙笑轉向謝桓:“你這一刀讓局勢頃刻逆轉,而接下來更瘋狂的,是嵇聞道大叫著又刺中了你。至此,你們三個皆身受重傷,無力再與我相抗。”
一片光明,卻只因嵇聞道一個舉動而現出裂縫,逐漸蔓延成不可調和的陰翳,吞噬了立足其間的所有人。
一念之差,覆水難收。
更離奇的是,顧雲天在能垂手而勝時,卻又覺得這樣實在太過無味,便突發奇想,讓他們自己決定,只有一個人能活下來,是誰?
儘管十分好奇這個答案,顧雲天卻想給自己一個驚喜。而驚喜,是需要用最大的懸念打造的。
他悠然離開,將譜寫這份答案的權力留給了他們。
當他懷著無比期待的心情歸來時,也的確得到了一個相當出乎意料、也是最令他驚喜的結果--
活下來的,是嵇聞道。
是武功於三人中最低、傷勢亦最沉重的嵇聞道。
至於謝桓和江玄,據他所說,屍體已經沉入淮水,屍骨無存。
放走了嵇聞道的顧雲天從沒為他的這個決定後悔。甚至還常常回味,看到滿身血光、獨自立在淮河邊的嵇聞道時,那種從心臟最深處湧顫上來的滿足。那是來自地獄的詠歎,是他從未體驗過的、最極致的享受。
正道,果然和他們很不一樣啊。不一樣到,親自用一場勾心鬥角的大戲教給了他一個顛撲不破的真理:
“同舟共濟”,永遠渡不到對岸,只會傾覆得更快……任何時候,都不能信任除了自己以外的,所有人。
謝桓全程俊面含笑地聽著自己的陰私心計被揭露無遺、腌臢齷蹉被搬到檯面,而面不改色。
“顧教主記性當真不錯。十多年的舊事還記得分毫不差。”
事不關己般總結了一句後,謝桓便開始欣賞滿座來客複雜的神色。
被奉為正道稽首的南嵇北謝,竟早與魔教暗有勾結。可淮水掌門江玄難道就是無辜的嗎?
這把引無數人爭奪喪命的玄隱劍,不就是他故弄玄虛搞出來的嗎?
然而,沒人敢指責評價半句,唯有心底暗暗唏噓。見識到這場頂尖對決後,眾人連呼吸都儘量放得清淺,生怕自己的存在感引來殺身之禍。
“好了,”謝桓拂袖起身,四方百態盡收眼底。他卻已沒興趣再多看一眼。
“顧教主的故事是講完了,可我們之間的事,還遠未終了……”
沒人能捕捉到他如何出手,更別提阻攔。等人們反應過來時,本垂頭默立在一邊的謝釅已被他抓在手裡,而他的身形早落在數丈之外。
連離得最近的顧雲天都沒能阻滯半分,餘人更不會不自量力。顧柔、江朝歡皆面色一變,急切地望向顧雲天請示,卻見這一瞬之間,他已經挾著謝釅消失在蒼茫雪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