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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八.劇鬥

鬥正酣,一個九節鞭甩、掃、纏、抽,一個長劍刺、挑、割、抹,打了個難捨難分。餘人只見塵沙飛揚之中,幾乎看不清兩人招式,著實是神馳目眩,妙到巔毫。

打了半天,仍難分勝負,神職司之人生恐日久生變,互傳了眼色,一齊揉身而上。

日出東方,霧氣繚繞,十二名神職司使按卦位站定,揚手之間,十二條白綢同時飛至,江朝歡騰身以避,半空中頸間卻掃來一鞭。

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他催動內力,又躍起丈高,直踩上鞭尾,倏然傾身飛起一劍刺去,這招撥雲見日毫無其他虛招,唯以必破之勢穿透滯礙,一擊制敵。

這一招不以機巧,極耗內力,江朝歡甚少使用。劍勢如虹,快如星奔川騖,眼見鋒刃抵至她心口,鏘然一聲,九節鞭撞上劍背,任瑤岸藉此喘息之機疾滑數丈,心口外衫已被割裂長長一道。

緊接著,十八柄鐵鉤齊齊飛來,是任瑤岸的下屬出手了。

江朝歡持劍旋身,輕巧地一一撥開鐵鉤,這時道道白綢卻盡數襲來,纏上他腳踝。十二名神職司使合力分拽,將他倏然騰身拉起,任瑤岸藉機一鞭掃來,直取他眉心。

江朝歡已很久沒遇過如此激戰,但他一向情勢越險,鬥志越勇。電火石光一刻,他默唸風入松口訣,遽然催動全身內力,轟然一聲,白光閃逝,白綢盡數碎成布塊,鐵鉤亦遇阻回彈,唯有九節鞭仍不進不退,勉力相抗。

儘管習得風入松汲取內力後,江朝歡佔了內息的便宜,但以一敵三十,還是漸漸不支,欲擒賊先擒王,任瑤岸卻極為難纏,兩方自門口鬥到水邊,湖水連連炸起浪花,將欹湖攪得一片昏天黑地。

任瑤岸見己方已損失了好幾個人,不願再拖,終究下了決心,將一片楓葉湊在口邊吹了兩下,只見一直遠遠盤旋的神鷲便立刻振翅掠來,撲向江朝歡面門。

那神鷲極通人性,瞅住間隙張開喙子,一力朝他左眼啄去。

眼前鷲影越來越大,雙手卻被任瑤岸牽制住,後又有神職司使,江朝歡猶自不亂,一手劍招不停,一手急運內力撫掌推出,使那神鷲羽翼一翕。

然而,正要變招,他眼前猛得一黑,呼吸幾乎停滯,接著心口蔓延開來一股劇烈的痛楚,有如針刺火炙,將心肺血脈碾碎又揉遍。

他腳下一踉,已單膝而跪,就這瞬間九節鞭已纏上他腰身,鐵鉤也紛紛鉤住他手、腳、各處要害。

只是,他實無力再舉起劍來,甚至眼前疼得仍是模糊一片,他嚥下喉頭翻湧上來的血氣,聽到任瑤岸款款的腳步聲走近。

“你身上帶傷?”任瑤岸問了一句,卻沒指望他的回答,只道:“雖佔了你的便宜,但勝敗不論過程,結果已定,對不住了。”

他仍垂著頭,盯著綠羅裙的裙襬,不知在想些什麼。任瑤岸默然片刻,卻退後一步,吹哨命神鷲上前。

她不愛殺人,同江朝歡一樣,總覺得假手於人,或者假手於鷲,那殺孽便不是自己造下的。

神鷲得令振翅撲來,江朝歡攥了攥拳頭,彷彿這樣就能給自己一分力氣。他合上眼,逆轉經脈,感受著全身內息在體內奔騰肆虐,洗經伐髓般的劇痛竄入奇經八脈,是許久未曾用過的定風波。

眾人皆以為他已閉目待死,卻見他倏然青筋暴起,衣袖生風。

雨驟風狂且徐行,雲散天青風波定,神鷲長喙挨近瞳仁,他張開眼,內力已聚滿掌心,一個人影卻猛地撲來,一把抱住了神鷲。

他急忙收住了內力,硬生生受了撤回內息的巨大沖撞,一口血終是噴了出來。

然而,顧不得傷勢,他慌亂地爬向來人。那人雙手死死卡住神鷲脖子,任鷲爪利刃般在他臉上、身上撓出道道駭人血跡也不肯撒手,口中不住大叫:“你快走,你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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