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倒是含糊應了一聲:“是了,二弟一向英武,有他在,再沒有旁人敢去爭這個魁首。”語調亦是平平,只是語聲裡面略有些生澀。不過旁人大約都體諒皇帝與東華太子的兄弟情深,觸景生情。
蕭沉淵彷彿是最沒有發言權的人,所以一直都只是安靜的立在一邊。
日光已近正午,秋日裡微微還帶著暖意的陽光懶洋洋的灑下來。蕭沉淵垂在身側的手蒼白消瘦的一如白玉,幾乎可以看見青色的血管,是那樣纖細、那樣脆弱。怕是,再也不能拿起弓箭了。
正好也該開場了,皇帝側頭示意了一下,號角聲便“嗚嗚”的響了起來。陸續有策馬的世家子弟和兵士們策馬往點將臺來。
易雪歌此時沒多少心情,勉強笑了笑道:“等他們都走了,我再下去。”
皇后已經緩過神來,輕輕按了按她的手:“記得帶上鹿皮手套。瞧你的樣子,就是沒怎麼用弓箭的,不必逞強,就在外圍逛一逛就好。”
易雪歌點點頭:“是,多謝皇后關心。”
蕭沉淵此時伸手摸了摸自己腰間的玉佩,輕聲咳嗽了一下,向皇帝告罪道:“陛下,臣弟受不得這般沙塵,想去後面歇一歇。”
他的手指不經意的在玉佩上拂過,彷彿有些緊張的手足無措。
皇帝本是再跟北魏來使講解這狩獵的具體規矩,順便炫耀一下大秦的軍威,忽然被打斷自然會有些不太高興。只是他如今也只剩下這麼一個體弱的弟弟,自然還是擺上好兄長的態度:“無妨,去歇一歇就好。”說著便吩咐左右扶著蕭沉淵下去,又交代了太醫去看看。
北魏來使此時倒是躬身插了一句:“陛下,在下的僕人一貫畏高又有些水土不服,不如讓他也隨錦親王一起下去吧。”
一個僕人而已,就算是要去偷竊什麼機密,一群人看著也出不了事,掀不起什麼大浪。皇帝自然不會在這上面糾纏,只是隨意的擺了擺手。
那僕人連忙俯首行禮謝恩。他膚色黝黑,面容平常,只有一雙桃花眼輕輕上挑的時候看上去頗有些惑人。
皇帝之瞥了一眼,便收回目光——這北魏來使倒是會挑僕人,這僕人倒是越看越耐看的型別。不過皇帝到底見慣了杜雲微那般的傾城絕色,只是一晃眼就過去了。
蕭沉淵彷彿也全然不在意這個僕人,只是用手巾按著唇角輕輕咳嗽了幾聲,又轉身交代了易雪歌一些注意事項之後才慢悠悠的扶著太監的手往下走。
那僕人誠惶誠恐、亦步亦趨的跟著後面,目光卻始終不離蕭沉淵腰間的那塊玉佩,像是畫筆似的在上面的墨痕上一點一點的流連。
他那雙惑人的桃花眼裡面,隱約透出一點古怪的畏懼和疑惑,但是都被那偽裝出來的惶恐和敬畏掩飾下去了。
☆、第20章
以蕭沉淵的身份,就算是休息自然也是個安穩舒適的好地方。皇帝身邊的大太監萬千親自送他歇下,因為皇帝身邊離不得人,便又趕回去了。
蕭沉淵原本還安安穩穩的裝疲累狀,等人都出去了,這才慢悠悠的走到桌子前面坐下。桌案上面還放著一壺茶,他倒了一杯,用手巾捂住唇輕輕的咳了一聲,然後才低首喝了口茶水。
茶水略顯冰涼,茶葉亦不是喝慣了的頂尖貨色,但他倒是沒有怎麼在意,慢條斯理的放下了茶盞。瓷器的聲音透著一種矜貴的輕薄,聲調悠遠。他的聲音亦是冷冷淡淡,像是水凍著了一般,如同冰面上凝著的冷光閃閃爍爍:“周大人既然來了,不如坐下來陪蕭某喝一杯茶?”
不知用什麼法子躲過跟著的侍衛,躲入房間偷看的周問水的眼瞳微微一縮,驚詫惶恐之色一閃而過——許多高手在傳音入密都有自己的獨門小秘訣,蕭沉淵學貫百家,在這上面頗有佛家“當頭棒喝”的奧秘。雖然此時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