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不知……”
我抬起眼睛迎向他,又低下頭來,心中一嘆,輕輕地道了聲:“燕然哥哥。”
季燕然笑起來,笑容中有著釋懷有著無奈,還有著即將歸去的灑脫泰然。聽得他沉聲在耳邊道:“靈歌,吸氣。”
我便依言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緊接著腰身被他修長的手臂牢牢攬住,猛地一下子沉入了那比夜還要漆黑的深潭之中。
暗流·希望
潭內的水冰涼刺骨,甫一沒過頭頂便如掉進了冰窟,激得我劇烈地連連打起了冷顫,手一僵便滑脫了季燕然的脖頸。他牢牢地箍著我的腰,調整了一下方向和姿勢,划動起手腳向下游去。我意識到他攬著我腰的是右臂,而此時奮力划水的卻是那條刀傷累累的左臂,不由迫使自己努力鎮靜心神,學著看到過的別人游泳時的樣子亦用力地划起水來,以減輕他的負擔。
遊了還沒幾下,只覺周圍水流突然混亂了起來,水牆不分方向地來回推搡著我和他的身體,若不是他攬著我腰的手始終穩穩地沒有鬆動一絲一毫,只怕我早便驚慌失措地亂了胸內氣息。
季燕然刻意帶了我迅速往下沉,我恍然明白,這水流之所以混亂起來原來是山壁的石塊紛紛掉入了潭水中的緣故!我便也奮力地划動手腳同他一起向下遊,突然間他的胳膊鬆開了我,並且在我的腰畔用力一推,將我推得漂了開去,緊接著我的耳邊便響起一陣嘩啦啦的水流急湧聲,一個冷硬的的物體幾乎擦著我的身子由上方砸了下來——是石塊——季燕然他——
我拼命划著水四下裡亂摸亂找,徒勞地睜開眼睛看不到任何東西。他被砸中了——若方才他鬆開我後及時遊開,他定可以倖免——可他卻在那一瞬間將唯一的機會給了我……
我像只沒頭蒼蠅般在水下胡亂地搜尋,一時間已經分不清何處是上何處是下,心中沒來由地升起一股惱恨,恨這個季燕然,恨他這條笨狗,恨他,恨他,他傻死了,笨死了,可惡死了,我再也不要理他,我討厭他,我恨他,恨他恨他恨他……
就在我恨得發狂之時,一隻大手忽然輕輕地握住了我的胳膊,我伸臂摸向對方,觸手是一張狗臉,——怎麼,這笨狗還未死麼?——你這混蛋,你為何不去死?是嫌我不夠恨你,因此死皮賴臉地又緩過來了麼?
他重新攬住我的腰,繼續帶了我向前游去,雖然手臂依然牢固,卻明顯可察覺出划水的速度慢了許多,有些力不從心。……他定是被方才那石頭砸傷了,也許他也做出了閃躲,只不過未能完全閃開,只怕還是被擦到了。
我去掰他箍著我腰的手,如果不帶著我,他或許還有一線希望可以游出谷去從而獲救,我不想欠他的,我不想讓自己揹負著他舍給我的命沉重地去活下半生。如今我終於又憶起了我那最低最小,也是最不易實現的願望:活著也好死了也罷,我只想來個輕鬆的,痛快的。
然而季燕然的手卻如老藤盤樹一般將我箍得緊緊,硬是不能鬆動分毫。他明白了我的意圖,胳膊用力地收了一收,我知道他想說什麼,他想說……“為兄定能將靈歌帶出谷去,不惜一切代價!”
他承諾過我的他會做到,我深信。而我對自己承諾的我也不想放棄——我不能拖累他,否則我活著會比死了還受折磨。尤其……尤其是現在,我已經耗盡了胸腔內的空氣,我馬上就要支撐不住了,我不可能堅持到游出谷外……所以必須讓他放開我,沒必要同我一起葬身於此。
我伸手至腰間去解自己的裙帶,裙腰處鬆散開來,而後雙手扯住門襟向後飛快地一脫,向外一旋身,整個人便如褪皮般滑了出去。
季燕然沒有料到我會用脫衣服的方式來掙脫他,一經脫手便立刻揮著胳膊想要重新把我箍住,而我早便蜷起身體,讓自己慢慢墜往身下的無底暗流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