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蔚湘看著他,淡淡一笑。
“剛才謝謝你。”
“又說客氣話,我們之間不需要。”
他執起她左手盈握,心滿意足地看著她左手無名指上的銀戒指,上頭的紋刻是一朵朵的清蓮。那是他送她的十六歲生日禮物,也是在雙方家長暗允下,某種可以稱得上訂 情物的環套;他買了一對,她戴右手、他戴左手,每當他執住她手時,交相輝映著銀光, 讓他安心且欣喜地明白自己終生會擁有這清豔柔婉女子一生的事實。
她低著頭也看著交握的手,沒有情有所依的喜悅,只有她十七年來一直承擔著的壓 力,自戒指套上後,如今又添了一椿。她是父母兄長的乖女兒、乖妹妹,日後是陸湛的 情人、妻子,然後十數年後,不會有意外的是孩子的母親┅┅眾人呵護著的一生,唯一 的遺憾,大抵是她不曾屬與“自己的”吧!
有何不可呢?她是天生下來就必須柔順乖巧的葉蔚湘呀!沒有太出色的才情,沒有 太鮮明的性格,飛不開,也跳不遠∶自然就沒有恣意輕狂的本錢。
所有痴想,都只是無病呻吟而已。
“校車來了。”她抽回手,縮入裙袋中,別開了臉看向添有“展申”校徽的白藍相 間顏色的校車,嶄新而耀眼地駛了過來。
這是中部學子們眼中的一流貴族學校,名聲響亮、作風民主,是真正讓學生主導與 發揮的地方。然而若不是她聯考失利,沒有考到女中,今日展中便無緣收到陸湛這名天 才學生,並且讓展中再度擁有奪取全國大專榜首的希望;可見陸湛在展中的地位有多麼 叱吒風雲。
他總是為她做許多事,照顧得無微不至;在國中時期寧願停學一年,並且堅決不讓 師長們安排他以資優生資格跳讀高中,全是為了與她同班。如今他身為學生會長,做得 有聲有色,成為展中創校以來罕見的男性學生會長,優異的領導使學校的校風更富蓬勃 朝氣;唯一擅用的特權是,無論如何都要與她同班。
只要一出家門,他就要無時不刻守住她。從她五歲時搬來與陸湛居住在同一大樓 後,情況不曾變過一絲一毫。
她只能認命,接受全校女同學豔羨目光,然後笑自己的身在福中不知福。如果這樣 卓絕的男子都不能讓她掀起愛戀的感覺,那麼她若不是神經已麻痺,就是天性中存著無 情冷感因子。
看著他扶著她上車,找到位子坐下,小心翼翼地守護,強健的臂膀圈住她肩,一副 完全佔有的姿態。 葉蔚湘輕嘆——
似乎,一輩子都必須這麼過下去了。
瀰漫在心的,是濃厚的鬱,與無奈的順從┅┅
不到十坪大的老舊房間,橫陳著三、四個酒臭味沖天、衣衫不整的男子,凌亂的程 度與跡近頹圮的牆形成對味的調調,一縷白煙逸散與闃暗空間內,蕭索、頹廢便無所不 在地展現了。
“我也要抽一根。”
屋內尚存清醒的,是一對男女。男的依牆而靠,站在窗邊的暗處死角,漠然且孤絕 地無視一物,任煙霧將他圍繞得縹緲虛無。
站在距男子三步遠、在煙霧以外相視的,是一名短髮上至少有十種顏色的少女;豐 滿的身段包裹在黑皮衣、皮裙之中,前衛的中空裝露出古銅色的結實小腹,也緊束得上 下圍隨時像要迸裂,傲然呈現自己超越青少女應有的魔鬼身段。
“給我煙。”她又開口說了一次,並且毫不客氣地探出手,要穿過煙霧拿下他唇邊 叼著的煙。
但她一如所預料的沒有成功,男子早她一步將菸頭往牆上捻熄,彈手丟出窗外,沒 有看她,也沒有讓她更越雷池一步。
“謙哥,我是你的女人。”低啞且不馴的嗓音,訴諸的是宣示,也是警告。 他——耿雄謙揚著一抹沒笑意的虛應,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