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燦像是明白了他的想法,並沒有再追問。穿好衣服,她幽幽地望著他的背影,一夜無眠。
當陽光射入臥房,輾轉難眠的黎燦比季凌陽先一步醒了。
夜裡,他已經由背向她的姿勢,轉為正面朝上的仰臥睡姿。趁著他還沒醒,她悄悄地坐起身,深深凝視著這個佔據她心頭八年的容顏。
他的傷好得差不多了,幾道疤並未減去他的性格,反而更添威嚴。睡夢中的他,眉間的深壑依然不展,她想,這抹困擾他的原因,和她絕對脫不了關係。
昨晚明明兩人已擦槍走火,但他仍能夠在緊要關頭踩住煞車,或許他對她的厭惡,已到了嫌棄的地步。
是她選擇用這種方式接近他,也是她決定用這種方式激勵他,所以無論他態度如何惡劣,她都無悔,只是……只是遺憾。
遺憾為什麼他不能愛上她。
小巧的臉蛋湊近,輕輕地在他猙獰的疤痕上親了一記。
“我愛你。”她說。
他沒有回應,仍在夢中的他,當然不知道她心裡是如何的掙扎,要用一次又一次的自我催眠,才能有足夠的勇氣迎向下一場和他的交鋒。
將臉蛋貼上他的胸膛,聆聽他的心跳,只有這時候她能假裝他是愛她的,因為他沒有推開她。隱忍已久的情緒,忍不住小小的流洩而出。
數分鐘後,黎燦起身,小手揉了揉臉,握起拳頭對自己低低喊了聲,“加油!”她不能比他更快喪失信心,好不容易走到這一步,一定要堅持下去!
今天的目的,是要把這個生活環境只有家裡和公司的男人拐帶出去,呼吸一下大自然的新鮮空氣,否則再這樣沒日沒夜的工作下去,下回他再躺上醫院病房的原因,絕不是因為車禍舊疾復發。
她輕巧地下床走至浴室盥洗,才闔上門,床上的男人就睜開了眼。
他眼神複雜地望著浴室的門,大手輕撫了下方才她親吻的左臉,然後伸至胸前,揩了揩自己襟口的衣裳。
溼的。
是否她終於到了底限,所以忍不住示弱?他昨夜狠狠地推開她,對一個女人而言,那絕對是嚴重的羞辱,他應該因此得意萬分才對,為什麼喉頭卻像梗了塊東西,讓他胸口極不舒坦?
深思之間,黎燦從浴室出來了。他用手撐住自己坐起身來,原以為會看到一張泫然欲泣的臉,卻不經意迎上她的淺笑盈盈。
她在笑?所以指間殘留的溼潤感受……是錯覺吧?
心口那股堵塞的悶氣,突然莫名地散了。
“你也未免賴床太久了!我今天才知道你這麼能睡,剛才我在你睡覺時吃你豆腐你都不知道。”
他知道,但季凌陽不語,只是如往常般沒好氣地望著她。
“快快快,我扶你到輪椅上,你趕快梳洗一下,今天我們可忙著呢!”
在她輔助下坐上輪椅,他才淡淡地問道:“忙什麼?今天不是假日嗎?”
“就是因為假日,我們才要忙啊。”她走到窗邊,開啟窗戶讓外頭的陽光和微風,徐徐地傳進來。“你看今天天氣這麼好,我們出去走一走好不好?”
“我沒興趣。”他不想坐在輪椅上,讓別人像看猴子一樣看他。
“喂!你這個人未免也太宅了吧!我以前可是熱愛大自然的陽光美少女,但是嫁過來之後,你一次都沒有帶我出去玩過耶!你不覺得讓一朵美麗的花兒擺在家裡枯萎,是很殘忍的一件事嗎?”她大言不慚地抬起下巴。
“你可以自己去。”他並沒有關住她,不必說得那麼可憐。
“才不呢!我一定要用我的活潑外向來感化你這宅男。成天不是悶在家裡就是窩在公司,你不怕你太少接觸陽光會發黴嗎?所以我好心帶你出去,是替你消毒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