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處可靠的道觀為喪亡的親人做一場法事,僅此而已。
李博士並不疑他這番刻意與虛相撇清關係的話語,聽完反倒有些過意不去,直說若早知葉易安與虛相只是萍水之交,真不該厚顏勞他跑這一趟。
葉易安自是遜謝不已,笑言自己身為文運蹭蹬的不第舉子能有機會為國子學五經博士效勞,實是榮幸之至,或許因此沾了文氣,下科能一舉振作也未可知。
客套了幾句後,兩人又將話題轉到了文人所好之上,說話的場所也從書房轉到了草廬外榆蔭下的石几處,正說時,腳步聲響,卻是那虛可端著一應煎茶的器具走了過來。
葉易安也不看他,顧自繼續笑言道:“博士你得意的早,自然難以體味我等困頓科場的煎熬,若只是孑然一身也就罷了,奈何一人科舉便身負一家之望,縱然想放手時又談何容易?”
李博士接過茶具邊忙活著煮茶,邊笑看著葉易安示意他繼續說下去,興致盎然的樣子。
虛可雖然依舊無言,但其注意力始終著落在葉易安身上,顯然對這樣一個突然從李博士身邊冒出來的人仍然心存疑慮。
這廝好重的疑心!
葉易安見狀索性更不去看他,笑著講起了襄州科舉場中的一件軼事。說本鄉有一士人杜羔累舉不中,再一次落第後將歸家時,其妻劉氏寄詩嘲諷。詩云:
良人白白有奇才,何事年年被放回?
如今妾以羞君面,君到來時近夜來。
那杜羔遭遇妻子如此奚落,恰如當年說秦不成的蘇秦,不僅沒有灰心,反倒愈發刻苦攻讀,終於一舉高中,喜報傳來,全家無比高興,其妻又寄一詩。
此時,李博士已經忙完,靜候紅泥小爐上的煮茶三沸,見葉易安停住了話頭,出言催問,“這劉氏又寫的什麼詩?”
見李博士頗有些急不可耐的樣子,葉易安笑過之後才將詩句說了出來:
長安此去無多地,鬱鬱蔥蔥佳氣浮。
良人得意正年少,今夜醉眠何處樓?
李博士聽完,以手撫掌大笑出聲,“這劉氏雖然市儈可鄙,倒還有幾分才情”
笑過之後,李博士繼而一嘆,“及第全勝十政官,金湯鍍了出長安。馬頭漸入襄州郭,為極時人洗眼看!一朝金榜題名,世人當即刮目相看,科舉能帶來如此榮耀,也怪不得士人們痴迷了”
葉易安微微轉身,側對虛可幽幽一聲長嘆,點頭聲道:“博士一語道破人心,可謂說盡了似我這般不第舉子的心酸,欲中則文運不濟,欲舍又心有不甘,哎,難哪!”
“你才弱冠之齡,不過荒廢了一科,何至於如此?”李博士笑著嗔怪了葉易安一句後接續問道:“你讀書如何?可能靜得了,入得心?”
“讀書倒還好,只是頗有怪癖”
“哦,說來聽聽”
眼見虛可一言不發,卻對自己的說話極其留意,葉易安心中愈發冷笑。一個方外道人真會對科舉讀書之事感興趣?這廝卻賴著不走,分明是想從自己的說話中加以窺探真偽。
“譬如我讀史喜在雪夜,以瑩玄鑑;讀子喜伴月,以寄遠神;讀《山海經》等喜依疏花瘦竹,以收無垠之遊而約飄渺之論;讀騷喜空山悲號;讀賦喜縱水狂呼;讀歌詩必要歌童按拍;至於讀鬼神雜錄則喜燒燭破幽,總之怪癖甚多”
李博士聽完再度撫掌嘆息,“你倒是個能知書中真趣的,可惜,書讀的過雜反倒離科舉愈發的遠了。”
葉易安點頭應和,心下卻是不以為意,從跟隨師父葉天問讀書以來,目的就只在藉以解除山居寂寞,何曾想過要中什麼科舉?目的不同,讀書的選擇自然也就不同。
孰料那李博士卻當了真,邊將紅泥小爐上堪堪三沸的茶甌取下分花點茶,邊顧自言道:“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