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一句話,江湖的口氣跌跌撞撞,彷彿講了幾個世紀。而徐斯心內一觸,他不願意再聽下去,及時打斷她:“行了,江湖,你沒喝幾口就醉了。”
江湖甩開徐斯的手,往事歷歷,顫慄更大。
在她記憶深處被埋葬的影像,時隱時現,向她的良知挑戰。
她以為自己會忘記,然而不能。
她繼續往下說:“其實,是我,是我看到高媽媽給爸爸整理檔案,所有的檔案都要拿到路邊的小店去影印。但我知道那些是沒用的,沒用的。爸爸怎麼會把重要的東西放在家裡。可是——可是——”她狠狠地捏緊啤酒罐,“有一天放學,我看到她從我家鬼鬼祟祟走出來,走過了好幾條馬路,在路邊公用電話亭打電話,她很低聲地說話,但是我聽到了,她說她要舉報江旗勝。我很害怕,我叫了出租汽車,跑到爸爸的工廠裡。”
江湖舉手,把易拉罐遠遠地扔進黃浦江裡。她扭頭望住徐斯,眼睛亮得可怕:“你這麼聰明,你猜的到這兩件事情的關係嗎?”
徐斯伸出手來,攤平,遮住了江湖的眼睛,他說:“你醉了,還把罐子丟到黃浦江裡,這比吐在我身上還要糟糕。我不該讓你喝酒的,吃一頓鴨下巴就結了。”
江湖伸手握住他的指尖,並沒有推開他的手。她喃喃:“我醉了嗎?”
“是的,你醉了。小醉鬼才老幹傻事說醉話。”
江湖握住徐斯的手,握著,輕輕把他的手移下來,她跟著倒伏下來,臥在他的膝頭。她說:“是的,我大約是真的醉了。”
徐斯調整了一下坐姿,讓江湖枕在自己的膝頭,伸手撈起西服蓋在她的身上。他說:“你眯一會兒,醒醒酒,我送你回去。”
江湖翻個身,徐斯的呼吸就像黃浦江的微浪,總不會起太大的風浪,而時有寧靜的起伏能讓她的心情漸漸平靜。船舶的鳴笛漸漸地遠了,四周忽然平靜,她鬧不清身在何處了。她嘟囔了一句:“徐斯,你真是好精。”
徐斯摩挲著她的發,她的發留長了,披散在他的腿上,溫順有如黑緞。他想起了當年的那位嬌憨洋娃娃。
他情不自禁低聲笑了一笑:“真不知道是我在泡你,還是你在泡我。”
一
那夜江湖只睡了半個鐘頭,就清醒過來,徐斯開了她的車送她回了家。她迷迷糊糊進的家門,都忘記同他道謝,就關上了門。
徐斯還以為會有晚安吻,可見是自作多情了。
他無聊地叫計程車回了浦東的小別墅,清晨起個大早,發現外頭下起了暴雨,只好又叫了計程車去濱江大道那頭拿了車。來回折騰,竟也不嫌棄繁瑣。
把車開到“騰躍”工廠門口時,恰好眼尖看到莫北的車停在“騰躍”門口。
他摁兩聲喇叭,打一個手勢,示意莫北開車跟著他去了附近的會所喝早茶。
兩人在會所坐下後,徐斯必然搶先揶揄幾句:“雨天管接管送,二十四孝老公。”
莫北笑著抱怨:“你介紹的好工作,讓我每天回家都得做家務。”
徐斯抱歉:“最近他們是很忙,新產品要上市吧!”
莫北瞅著他還是笑,徐斯聳肩。
莫北說:“我明白的。”
徐斯問:“明白什麼?”
莫北說:“這種問題你自己去考慮。什麼時候該做什麼事情,你自己身體的荷爾蒙會告訴你。”
徐斯嗤笑:“行了行了,大律師整天故弄玄虛地做分析。”
徐斯態度一貫聊賴,莫北已經習慣,但徐斯不是個習慣迴避的人,剛才明確是在迴避。莫北微笑:“我已經結婚了,有些道理比你懂的多一些。而且我也一向比你想的少一些,想的少一些未必不好。”
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