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
可每一次,都屢試不爽,總會有一個人無可奈何的笑著,牽著他的手,帶他走向商店裡閃亮亮的櫥窗。
那時候天空是蔚藍的,樹蔭下吹來夏天的風,陽光照耀在大地上,一切都美好的像是童話一樣。
他閉上了眼睛,無聲的罵了一句。
再罵了一句。
直到,聽見了從遠處踉蹌而來的腳步聲。
「童畫。」
在廢墟上,踉蹌向前的童畫微微一愣,抬頭看向了那個佇立在血雨之中的背影,聽見了他的聲音:
「去做好隔離和防護準備。」
「啊?」
童畫茫然。
「我沒說清楚嗎?」
季覺回過頭來了,胸牌飄揚在白衣之上,再度重複:「別傻愣著,也不要讓患者再等了……他們不是騙子,我也不是!」
他說,「準備手術。」
那一瞬間,所有的哀嚎自血雨中,戛然而止,那漸漸消散的雨水之後,彷彿有什麼模糊的影子浮現了。
瀕臨崩潰的時墟,彷彿再一次的找到了支柱。
苟延殘喘,拒絕著滅亡!
一切都還未曾結束。
還有醫生在這裡!
十分鐘後,手術室裡的推車從廢墟中翻出,送到了季覺的面前,諸多工具齊備。
廢墟中最平整的地方,變成了手術檯,乾癟龐大如車的巨大肉瘤,已經被推到了客串無菌布的防塵布上面。
一張張起伏的面孔上,空洞的眼瞳流著眼淚,怔怔的看著眼前的醫生,醫生們。
嘴唇無聲的開闔。
就連祈禱和呼喚,都沒有了力氣。
「就當你們術前準備完成了吧。」
季覺伸出手,撫摸著他們的面孔:「配合一點,大家都是第一次,我第一次做醫生,你們也會第一次被治癒,第一次死掉的。」
他說,「我保證。」
或許,自己這輩子都做不了什麼好醫生了。
季覺對此心知肚明。
缺乏耐心和所謂的慈愛,對蠢貨和愚人不屑一顧,看到那些自己找的麻煩就會忍不住皺眉頭,不可能一次又一次無休止的去給病人伸出援助之手。
看到自尋死路的傢伙,還會站在旁邊冷笑著看熱鬧。渾身上下擅長的,唯一和醫生搭邊的,只有『沒救了』丶『等死吧』還有『告辭』。
莫名其妙的來跟人說什麼一定要做個好醫生?
這種遺言跟詛咒有什麼區別啊?!
勸人學醫會天打雷劈的!
況且,自己一帆風順的走在工匠之路上呢,將來能力丶權力和財產揮揮手就有,前程遠大的要命。
別特麼亂七八糟的修改別人的人生計劃好不好?
所以,就當做……偶爾,客串一下吧。
你們最好別奢求太多。
「渴求死亡,對嗎?」
季覺握緊了遺骨之刀,「由你們所孕育而出的這一精髓,正同你們的願望所恰當。」
否定希望的絕望和否定生命之後渴求死亡,再施以醫生們最後的仁慈,最後所顯現的,是這宛如琉璃一般澄澈的鋒刃。
彷彿隱隱有血絲流轉其上,就在非攻的催化之下,骨骼崩裂一片,又一片,自解離術的拆解之後化為飛灰。
毫不猶豫的摘去諸多精髓,奢侈的靡費著這一份原本有無窮可能的力量。
並未曾有任何的困難,甚至就好像它本身都在配合著季覺的練成一般,毫無滯澀,行雲流水。
到最後,顯現在季覺手中的,是一柄只有四十餘厘米的微彎骨刀,彷彿手術刀一般的形制,卻比尋常的型號還要更加誇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