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子的處境更是難堪,竟被迫令搬離潔妃所在的合如宮遷到了一個不知是哪代帝王建到一半扔下不管的小宮殿裡,跟去的宮人少得可憐,吃穿用度更是與皇子的身份不符。
這倒還好了,更誇張的是,大皇子,居然沒有被賜名!
群臣上書抱不平的,婉轉相告的多如牛毛,都被還犀利著的盡歡帝用眼神和連番貶謫壓了回來,小皇子的處境卻是毫無變化,甚至還有惡化的趨向。群臣還以為是盡歡帝不喜歡子嗣,但是後來出生的公主王子都得到了與前朝一樣的待遇,這便讓人有些不解了。
此事被擱置了好些年月,近些時候方才有人趁著盡歡帝上朝的時候隱隱打探了一番,盡歡帝難得地出現了困惑的表情,半晌方才定定地說道:“七月十五鬼門大開,那日出生的皇兒,不吉利。”
不吉利,不吉利,這個說辭很快由著口舌混雜的眾人傳播了開來,幾日後一個有些剝落了漆牆,周遭空曠,似乎和皇宮恢弘建築氛圍不太符合的小宮殿後苑裡,彎著腰,豎著小髻的青衣宮人撅著嘴,對著不遠處細細照料一株連名字都叫不上來的花木的纖瘦身影說道:“那個皇帝說你不吉利才不喜歡你的咧。”
穿著白衣,在清晨的迷霧裡朦朧到幾乎要隱入空氣中的人兒沒有回身,手上依然不停地努力扶起折了的藤蔓。不吉利?笑話,那樣在年少登基時便能說出“何以要祈求上蒼”的人,會因為一個人的生辰不吉利便冷落他麼?
想著如此,眼中卻是隱隱的笑意,口氣也是溫吞似水:“墨雨不要胡說哦,這話在這裡可以說,在外面可是要被殺頭的呢。”說著稍稍側過頭來,在言及‘殺頭’時左眉還微微挑了一下,努力作出恐嚇的神色。
青衣宮人愣住,卻不是因為那人的話,而是他偏過頭來左眉稍揚時的風韻,伴著這日早來的霧氣,美得,傾盡人寰。
微風拂過,散開了屬於清晨的迷霧,朝日尚未咄咄逼人的氣息輕輕挪動過來,稀稀薄薄的淡黃色光線將這個小苑籠罩其中,每一分每一寸都似得到了神的眷顧。
宮人看著白衣人在陽光下顯得愈發白皙的側臉,喃喃中不知該說什麼。
“墨雨怎麼了?不是被嚇壞了吧?”白衣人從已經扶正的植株上騰出來,緩步向著定在當場的宮人走過來,而後伸出沾了些許泥濘的修長雙手,在她面前搖了一搖,後者這才如夢初醒般嚇得向後退了一步。
“真的被嚇壞了啊,我開玩笑的呢。”白衣人收回手,半彎的眼裡似是盛了冰泉下的流水,澄澈透亮,閃得宮人又是一愣,而後又感嘆地說道:“殿下這麼好的人,就算是在鬼節出生,那個皇帝也不能不歡喜的啊。”
“墨雨還在胡說吶。”白衣人嘴角半彎,似乎對自己的處境全不關心的話讓青衣宮人又嘟起了小嘴:“本來就是嘛,啊對了對了,殿下難道沒有希望過得到那個皇帝的寵愛嗎?”
白衣人聞言不顧手上還有泥濘,直接往宮人比自己矮了半頭的烏黑雲髻上輕輕拂去:“墨雨真是不乖呢,這樣的性子我這個不成器的主子可是保不了你的呦。”那宮人連忙閃開,髮髻上卻還是沾上了些許沙礫,拿手往頭上一拍又把一絲不苟的髮髻弄散了下來,便對著白衣人一哼,而後飛也似地找地方整理儀容去了。
白衣人的笑容直到宮人翩躚的衣角消失在轉彎處方才倏然隱沒,希望得到寵愛,麼?
第五章 君臣
穿過垂花門,前頭一直引著路的太監突然微微偏頭看了看四周,而後停下了腳步,待到後面身著朝服的高大男子移步稍稍跟了上來,才小聲說道:“丞相萬勿焦躁,此番聖上突然相邀,只是見中秋在即突發奇想,並無他意。”
黑緞的方頭靴繼續不急不緩的前行,朗聲回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身為人臣此是必要的覺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