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內是一地的血汙狼藉,充滿了血腥和汙穢,盛於燼就頹然倒在其中,若非還有些微的呼吸,他簡直就要與此處融為了一體,饒是如此,偉爺也花了數息的時間,才鎖定了盛於燼的位置。
他走過去,提起盛於燼的頭髮,隨後端過一碗飯,蹲下身子:
“吃完上路。”
飯碗被遞到了嘴邊,可盛於燼卻無動於衷,他直愣愣的望著前方,眼神中充滿了呆滯。
偉爺掩住鼻子,挑起一筷肉片,撐開盛於燼的嘴,塞了進去,可盛於燼卻像是連嚼東西都不會了,涎水自嘴角流下,混合著血液與嘔吐物……
偉爺心中莫名生出一股怒氣,將碗一摔,“啪”的一聲,碗被摔了個粉碎。
盛於燼似乎受到了驚嚇,身子一震,隨後拼命扭動身子,像一隻被斬斷了腿的蜈蚣,拱到了那混合著汙穢、鮮血與瓷片的食物前,將臉埋了進去,隨後發出咀嚼聲。
望著這一幕,偉爺腦中不禁回想起過去的這九天裡,在這間監牢內發生的一切,他不由得激靈靈打了個寒噤,臉上不由得露出驚恐和反胃。
偉爺搖了搖頭,快步走了出去。
走出門口,兩名幫眾迎了上來:
“偉爺,現在這是……”
偉爺皺眉道:
“他已失了神智,成了白痴,待他吃過斷頭飯後,我會拖上大街,凌遲示眾。”
兩名幫眾對視一眼,隨後同時點點頭——也就只有偉爺這樣的硬漢,才敢直視那不成
人形的盛於燼,幾天前,幫內有人無意間走入了監牢,吐了半個時辰,連著三天沒吃下東西。
房內靜悄悄的,只有偶爾傳出的咀嚼聲,令人毛骨悚然。
…………
正如偉爺所說,盛於燼的確瘋了。
在目睹餘家夫婦的慘狀時,盛於燼的太陽穴開始突突直跳,而那九根蝕骨喪魂釘入體後,盛於燼只覺得眼前發黑,隨後頭便劇烈的疼痛起來。
自從學會邪門羊皮紙上的功夫後,盛於燼已經很久沒有頭痛過了,即便“他”偶爾出現時,也不過是腦中多出一個聲音,而不是那種病理性的劇痛。
但這一次,當丹田、四肢百骸、筋骨血肉的力量被完全鎮壓,摧毀後,那潛伏許久的頭痛終於再次出現,並且比從前的任何一次都要猛烈,都要持續。
盛於燼覺得,自己的大腦裡裝滿了鋒利的刀片,刀片互相擠壓、摩擦著,然後自己的腦袋就被切得支離破碎,可碎裂之後,腦袋又會重新復原,刀片又換了另一種堆積的方式,繼續絞碎、撕扯、角力……
這種痛苦,遠勝世上的任何一種酷刑,彷彿從你的靈魂深處發出,無窮無盡、永不止歇。
因為蝕骨喪魂釘上刺激精神的藥物的緣故,盛於燼無法昏過去,只能不斷的承受著,連發出呻吟,都成了一種奢望。
從第一天開始,他就已經陷入了癲狂,之後的無數種酷刑不斷加諸在他的身上,可他卻好像得到了
解脫似的——至少身體的疼痛,能讓他的注意力得到片刻的轉移,不再受那自內而外爆發出來痛苦的折磨……
在第一天,被沉重麻袋一次次重壓,瀕臨窒息時,他突然覺得自己脫離了出來
頭上、身上的痛苦瞬間全部消失了,他覺得自己輕鬆掙脫了所有束縛,走了出來,他靜靜地站在一旁,看著偉爺用各種刑具,折磨那個被鎖在牆上的人。
牆上那個可憐的人,似乎有些眼熟,可他怎麼也想不起來那是誰,只知道這個人似乎很重要,而且這個人似乎沒有犯下什麼彌天大罪,這樣的酷刑,對這個人來說未免過分殘忍了。
他想阻止偉爺,所以他張嘴大叫:
“你別這樣折磨他了,停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