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九,岳陽,江嶽幫總舵,幫主公幹處。
那幾乎可以算是天底下最奢華的座椅,代表著整個江嶽幫權力的至高點,可此刻卻大位空缺。
陳翹楚揹著手,在殿內踱步,她的臉上浮現出難以掩蓋的憂色,原因無他——向江笑書一行宣戰的訊息已經發出了整整一天,可直到現在,卻沒有半點訊息傳回。
自從七八年前插旗立棍後,江嶽幫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如臨大敵,全面動員,即便是前段時間不可一世的漕幫,連挑江嶽幫數座分舵,可雙刀虎一出手,便將整個漕幫上下剿滅殆盡。
可是,江笑書、盛於燼,還帶著三個不會武功的累贅,就抓捕這樣一支毫不起眼的隊伍,竟在動員江嶽幫全員的情況下,仍是一無所獲。
陳翹楚心中又開始浮現出那種奇異的預感——這是不詳的預感,上一次出現,就是江盛二人聯手重創兩紅帶的時候。
兩紅帶被重創,吳公子身死,偉爺重傷逃回,手下人也全軍覆沒,江嶽幫從未遭遇如此奇恥大辱,若沒有及時復仇,陳翹楚擔心江嶽幫在湘州的威懾力會因此下降。
她更擔心的,是江嶽幫的實力受到質疑,湘州官場裡一手遮天的官員們,會重新審視江嶽幫,如果因此而不願提供庇佑,這對江嶽幫無異於是巨大的打擊——再不可一世的幫派,背後都一定有朝堂中人撐腰,陳翹楚比誰都明白這個道理,只有
權力、金錢、暴力這三樣東西疊加在一起,才會形成一段穩固的合作關係,就此生出更多的利益。
不過,陳翹楚最擔憂的,還是江笑書。
江湖上的大小事蹟,是一罈馥郁醇厚的老酒,即便在最深的巷子裡,也能散發出所有人都能聞到的香氣。再加上那無所不知的“千風”,將這些事蹟廣為傳頌,毫不誇張的說,即便在西南之極的南詔發生的事,不出十天,就能傳播到白雪皚皚的遼東,成為那群高大健壯的刀客們酒後的談資。
所以,就在這段日子裡,江盛二人於錦官城剿滅白沙群盜獲“錦官雙傑”的事蹟;江笑書一行結交巴郡鐵王,助王勁威名動四方的故事;還有前段時間苗疆諸部和青巖軍鎮的大戰,而後諸部再度合一,重整大苗寨,雖然傳出的訊息不多,似乎也和江笑書一行關係頗大……
接著便是特意蒐集的,有關江笑書的各種訊息:二十歲、京城武舉鄉試十六名,倒是平平無奇,可卻有一塊天絕令,隨手能掏出十餘萬兩銀票……這些訊息看似十分普通,可集中在一人身上,很難讓人不懷疑。
秦麟天絕使,這個身份,足以讓江嶽幫現在所有的庇護盡數失去作用,所以,江嶽幫一定要將這種可能完全杜絕。
江笑書一行究竟在何處?他們還在不在湘州?不可能,在官府和我江嶽幫的聯手搜捕下,他們怎麼可能逃的出去……
陳翹楚嘗試用深呼吸調節自己的情緒,她的胸膛緩慢的起伏,卻難以壓下心中的波濤洶湧。
“咚咚。”短促的敲門聲響起,陳翹楚轉過頭:
“進。”
“譁——”門被推開,陳翹楚眼神一亮,她實在想不到來者竟是這人,她笑著走上去:
“你的傷已大好了?”
來者身上纏著厚厚的繃帶,原本就蒼白的臉,現在因為受傷失血而白得嚇人,正是偉爺,他拄著柺杖,緩緩走入,衝陳翹楚一笑:
“剛能下地,便趕緊來見幫主了。”
隨後偉爺柺杖一放,便要行禮,卻被陳翹楚抬手製止:
“免了。”
偉爺輕輕一鞠躬,隨後開門見山道:
“幫主,有進展了麼?”
陳翹楚搖搖頭:
“沒有,真不知那些做小的在幹什麼,以前從沒有這樣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