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人占卜的女子,被世人稱為神婆、仙姑子,在苗疆亦被稱為“眉喇”。
她們往往身穿怪異的衣衫,上來後先說些模稜兩可、混淆視聽的話,等著你自己拿身上的事往上湊。
若是“靈驗”了幾項,那你可就得乖乖掏銀子了。倘若更進一步,主顧要請她替你“改命”,那花銷可又沒個譜了……
這是這群人自古賴以為生的手段,幾乎每個卜卦者都得按照這個路數來。
可千戶苗寨的神婆卻截然不同。
“仙姑,我想算……”柳伶薇剛一開口,就被神婆打斷:
“叫我眉喇。算卦五百文一位,先給錢再算。”
柳伶薇有些不滿:
“哪有算卦先給錢的啊?”
眉喇的聲音毫無波動:
“我這裡就是先給錢,誰來都一樣。”
柳伶薇向向依靈遞過詢問的眼神,見向依靈點頭,她才遞過一塊銀子:
“喏。”
這銀子足足有幾兩重,卻已是柳伶薇身上最碎的銀子了。
“兩卦,一詳一略。你可以問了。”
“嗯……眉喇,我想問姻緣。”
“生辰八字。”
“崇煌九年一月……”
眉喇在紅紙上寫寫畫畫,片刻後,她抬起頭來:
“你的姻緣不在未來,而在當下。”
“嗯?”
“我算出來——冥冥之中,命裡註定。你二人佳偶天成,便是海枯石爛,也分隔不開。”
好怪的神婆,哪有把卦算得這麼絕對的?柳伶薇心中暗道,隨後她臉一紅,低聲問道:
“是誰啊?”
其實一旁的向依靈也大為震驚——她自小便愛來這裡聽人算卦,可也從未見過眉喇將話說得這麼死。
一旁柳伶薇卻誤會了她,柳伶薇嗔道:
“向妹妹,你不準聽,若讓你聽去,可羞死人啦。”
隨後一雙小手伸來,蓋住了向依靈的耳朵。向依靈眨眨眼睛,朝柳伶薇做個鬼臉。
柳伶薇扭過頭看向眉喇。
她已做好打算,若是對方說什麼“天機不可洩露”、“只可意會不可言傳”之類的套話,她立馬就加錢,非要打破砂鍋問到底不可。
誰知那眉喇卻搖搖頭:
“我算不出。”
“我加……嗯?你說什麼?”
“我算不出。”
“啊?為什麼?”
“算不出就是算不出。詳卦算完了,說略卦吧,想問前塵、當下還是未來?”
柳伶薇討了個沒趣,撇撇嘴:
“向妹妹先問吧,我先留著。”
隨後她轉去一邊,心癢難耐——怎麼也分不開的人。他到底是誰啊?好煩好煩,偏偏不說清楚……
向依靈走到了算命的小方桌前。
“小依靈,這次又要算些什麼啊?”眉喇看著向依靈,嘴角不由得揚起微笑。
按理說,占卜之人當喜怒不形於色才是,可這苗寨眉喇卻全然沒有這些顧忌,若非她身上服飾花紋奇異,還算有些神秘色彩,她簡直與一個尋常的苗疆老嫗沒有半點分別。
向依靈自小便愛纏著她,牙牙學語的小女孩纏著眉喇問來問去,春去秋來,就已長成了這個天真無邪的美麗少女。
可在老眉喇心裡,向依靈始終是那個小娃娃,最愛叫她算些古古怪怪的問題——我家的雞明天下幾個蛋啊;朱大哥下個月會被爹爹罵多少次;我明年能長到桌子高麼……
向依靈小巧的鼻子一皺:
“眉喇婆婆,你又笑話我啦。”
“好好好,婆婆不說話了,小依靈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