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才算正式開始。酒至半酣,我看著孫策不停瞟向我和周瑜的目光,笑了起來,一拉周瑜:“公瑾,別顧著光喝酒,你的琴呢?”
周瑜也笑了起來,離座去淨了手,就有親兵抱上琴來。眾人都很自覺地放低了聲音。我也不客氣,走他身後先吹出了第一個音階。輕快悠揚的笛音起來後,周瑜的手也拂上了琴絃,流水般歡快的琴音瞬間就趕上了飄舞在月色中的笛音。我和周瑜都心照不宣地奏起了舒暢歡樂的樂曲,這畢竟是歡宴!笛音在拔高,歡快地在整個月色下左右跳躍,像個頑皮的孩子正在攪動一池江水;琴聲緊隨其後,就在笛音周圍起伏,一會兒輕快,一會兒溫柔,彷彿一個大哥哥護著正在玩鬧中的弟弟妹妹般。察覺出周瑜琴聲中的溫柔呵護,我卻是一笑,笛音反過去纏繞琴聲,就像一個搗蛋的孩子般。周瑜的琴音也是一變,不在溫柔,而是開始了追逐,就像大人要抓住這個孩子進行懲戒般。
我和周瑜的琴笛合奏也不是第一次了,在曲阿的時候,只要我們三個都在一起,總會找個時間一起玩玩。只是,如此當眾演奏還是第一次,真讓眾人聽得如痴如醉,所有的人都停下了動作,哪怕有一絲衣服摩擦空氣的聲音都會破壞如此和諧的合奏。孫策更是醉眼迷離般地看著我們。等我和周瑜奏出最後一個音節後,相視一笑,我回頭看到的就是孫策那幅饞樣,他直愣愣地盯著我和周瑜,眼睛都不眨一下。我碰碰周瑜,兩人看著孫策都不禁莞爾。
看到我和周瑜帶笑的目光,孫策像是才反應過來,輕咳一聲,親自來敬酒:“每次聽子云與公瑾的合奏,策都沉迷其中呀!”
我一笑,端酒一飲而盡:“看得出來。伯符,公瑾,我一直在想,如果你們不是大人物,我們就有很多時間在一起。真能找個清靜舒適的地方,我們天天在一起如此玩樂,才好!唉,春花秋月,有多少這樣的好日子呀!”
孫策和周瑜都沉默了一下,飲了手中酒,孫策才道:“等幾年,子云,等我把霸業完成了,我們一定有時間過這樣的生活。”
周瑜卻是一笑:“就算現在也行呀!子云,只要你願意。”
我淡淡地一笑,推開他,自己坐在了琴前:“說得都是廢話。公瑾,我敢肯定,你不會跟伯符回建業。唉,你們事情都多,哪有閒情陪我玩。”
眾人都不說話了,他們現在哪能理解我心中得痛,心中的苦。我說得都是事實呀,在我內心深處,還真希望能過上我說得那種日子。可惜,我們之間的這種友誼還能持續多少年呢?那麼和諧的琴笛合奏,在真相大白於天下的時候,就會成為一種絕對的諷刺,對我,對他們。得過且過吧,就算以後,我們成為了敵人,也還有一段美好的日子可以回憶,不是嗎?
輕輕拂上琴絃,心中略帶悲傷痛苦的情緒再也掩藏不住,透過指尖流露無疑。本想彈一曲輕快的音樂,出來的卻是淡淡的哀愁。努力想拋開心中的哀愁,卻怎麼也辦不到。慶功宴嗎?我不知道,當孫策看著黃祖的頭顱落地的時候,到底是痛快還是悲傷。黃祖也算一時的豪傑了,最後還不是落個家破人亡的下場。以後呢?我回想著孫策的意氣風發,回想著周瑜在指揮船上的英姿,想著江水中激烈的戰鬥,想著無數鮮血映紅的江水,激烈、悲愴的琴音迴響在了月色中。每個人,哪怕是對音律不甚明瞭的人都能聽出彈琴人心中的掙扎與悲哀,對戰爭的痛恨和無奈。
藉著撥弄琴絃,我胸中的鬱悶終於被揮發了出來,慢慢地,我平復了心中的激動,琴音也恢復了平和。等我長舒一口氣停下來以後,孫策才輕不可聞地嘆息了一聲,回到自己座位上去了。周瑜眼中則閃現過一絲瞭然似的笑意,輕輕把我拉了起來:“子云,你以後還是不要去戰場上了,你不應該去那種地方,你不屬於那個血腥的場合。”
我苦笑了一下,起身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