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有一千頭之多,素鳴衍心裡計算著。一頭幼獸脫離獸群獨自來到水邊,輕盈的跳下東岸的廢堤,蹲在素鳴衍身邊的紫狻低沉的發出一聲吼叫,幼獸抬起頭顱,一對獸眼天空一般湛藍,藏著對貿然闖入它們領地的人與獸感到疑惑不解,一隻白色的角蹄踏在淺水裡,遠處的獸群已經感覺到危險,惶然聚集起來,數頭健壯的雄獸迅速向水邊奔來,站在東岸的廢堤上,示威性的發出吼叫。
青菱輕撫小紫狻的頸毛,讓它安靜一些,不要將獸群驚走。金毛獨角羚是南燕雲最美麗的荒獸之一,純正的金色,潔白如軟玉的顱角、角蹄,湛藍色的天空,草青色的大地,獸群風流雲散一般的在楚布河短暫的豐水期出在河濱的草地上。
夜色染藍流水,遠處的號角聲悠揚傳來,音色悄然溶入淺夜,號角的音響與其他任何一種音響都略有不同,彷彿一條泛青色的薄冰浮在水邊的藻間,當號角聲瀰漫過河水,東岸的金毛獨角羚都一齊向號角聲響起的地方昂起頭顱,剎那間靜止不動,彷彿千年的雕像一般。
稍頃,號角最後的餘韻融入淡淡的夕陽,獸們都隨即轉身,朝東邊的群山奔行,蹄音就像楚布河水激起的白沫,在魔咒一般的號角聲中,漸行漸杳。
青菱詫異的轉過頭,在淡淡的暮色裡,厄喀德纖細卓約的身姿倒映在流彤一般的晚霞之中,她手裡拿著一隻行軍用的號角,她專注的注視著獸群消失的方向,美麗而神秘。
「役獸術?」青菱好奇的問道,「這就是役獸術發出來的魔音啊!」轉瞬間又笑了起來,「青葉他們要白忙一場,真是太好了。」
素鳴衍笑了笑,轉身向厄喀德走去,倒沒有想到她還能如常施用役獸術,一名武士惶惶不安的站在她的旁邊,想必厄喀德手裡的號角是他提供的。素鳴衍揮了揮手,讓武士拿著號角退下去,不解的看著厄喀德的眼睛:「你為何暴露自己還能施展役獸術的事實?」
「即便閣下也有不忍心傷害的物件吧?」厄喀德聲音淡漠,美麗的眸子看向別處。
「對我而言,取捨而已,不為小仁而害大義,」素鳴衍微微一笑,說道,「我想這些道理,是為全部眾之性命而致全軍潰敗的你所不懂的。這般美麗的荒獸說來誰也不忍心屠殺,但是部族的生存先於一切,何況到缺水的季節,這些美麗的荒獸也會為了有限的水源,毫不留情的將多餘的族類驅逐出獸群,獸群之間也會為了有限的水源進行血腥的爭奪。」
青菱呶著嘴,她本想借這個機會求殿下針對金毛獨角獸頒一道禁狩令。
厄喀德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素鳴衍的話刺到她的痛處,她轉身定睛看著素鳴衍:「帝國的軍隊沒有潰敗,一切都是閣下在欺瞞我。」
「你是蠱惑我的部眾,還是從細枝末節看出什麼?」素鳴衍笑道,「不論如何,你被囚禁的命運終究改變不了。」
諸女中,惟有青菱知道厄喀德真正的身份,每次都異常好奇的凝視著厄喀德,實在想像不出她纖細柔弱的身體如何擁有比尤溪、岐伯還強橫數倍的力量,天榜人物列來是被稱為最接近神祗的人。
厄喀德淡漠的看著素鳴衍,說道:「帝國軍隊南征,似乎輕視了閣下,才使得南征的途中生出這些波折來。」
「說起輕視,我看我們對貝迦的情況更陌生一些,即便是這次入侵,貝迦也沒有傾盡全力啊,難怕貝迦人的生性就是掠奪加破壞嗎?」
「青嵐不過是竊居帝國的領土,帝國自然是將青嵐人驅逐出去為最終目標……」
「當年驅逐瀆神之民的可是教廷啊!」素鳴衍輕笑起來,「貝迦人原來是忌諱教廷的力量,是啊,摩訶正教雄立中陸將有五百年,誰曉得五靈之塔裡藏著多少名天階術士?不單你們貝迦人,連奔雷原的羲人也不敢輕下賀蘭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