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色深紅如玫瑰,倒進白瓷碗中像美人臉上浮起的嬌羞。
空曠的院子裡,槐花如玉,酒飄香。
永夜端起一碗,輕聲笑道:“師父既然在,徒弟敬師父一杯。”
李言年從樹上落在永夜身前,銀白色的深衣,舉止從容不迫。然而,仔細看,衣袍已有皺褶,眼中已有血絲。“星魂不愧是星魂,功夫早已青出於藍。你怎麼知道我會在這裡?”
永夜一碗飲盡,酒入喉間,醇厚彌香,“京都城全城搜捕師父,永夜想了很久,這裡反倒是最安全的。師父也熟悉這裡的地形,抄過家之後,封了院門,無人會再進來。師父請坐,酒中無毒。”
“我知道,這是你從李二房中找出的,我本打算今晚喝。”
永夜緩緩倒酒,“師父為何不飲?永夜記得,這是師父最愛的酒,專程從陳國青州快馬送來的。”
李言年掀袍坐下,看了看酒,搖了搖頭,“李二房中找出的酒,不等於你沒下過毒。對你,我還是不放心。”
“呵呵,師父已無當年自信。記得當年在谷中雪地上仰望師父,給永夜的壓力何止一點兒。師父當年要殺了我,如摁死一隻螞蟻。”
永安郡主
………【313。】………
“‘千里之堤,潰於蟻穴。’你是我這計劃中最大的漏洞。”淡淡的話中卻帶上了切骨恨意。
永夜忍不住,揚起明朗的笑臉,道:“師父此言差矣!知道佑慶帝立的新後是何人嗎?齊國絡羽公主!”
李言年大震。他一直以為若不是星魂,遊離谷不會棄他;若不是星魂,他必已掌握住了端王軟肋。“齊國絡羽……”他反覆唸了幾遍,心頭雪亮。
李天佑多年未娶,原來等的就是今天。他背後真正撐腰的勢力不是端王李谷,而是強大的齊國。他總算明白裕嘉帝的苦心籌謀了。遊離谷臨時撤出,定也是知曉了這個訊息,不想賠進更多的人馬。李言年意興闌珊,他伸手端起酒碗,慘笑道:“我服了。我竟然真的沒有取勝的把握。難怪墨玉公子當時道,若敗了,離安國,再等時機才是上策。”
“師父心中有恨,怕是做不到了。”永夜暗暗稱奇,墨玉公子能說這話顯然在遊離谷中地位不低,她眼珠一轉笑道,“沒想到墨玉公子還能有如此見地。”
“他……”李言年欲言又止,一口飲盡,望定了永夜道,“事已至此,師父也無話可說。此酒飲盡,你出招吧!看看是我死於你的暗器,還是你再次被我擒為人質。”
永夜搖了搖頭,“此刻外面全是兵,一動武,我用輕功逃開就是,師父擒不住我。師徒一場,永夜想求個公平。再說,攬翠還在天牢,師父不想救她?”
攬翠溫柔的模樣浮了上來,李言年眉間不動,對著這樣的徒弟,不能有半分鬆懈。他笑了,“我眼睜睜看著天瑞寧死也不願隨我離開,連我的兒子都不願認我為父,這世上還有什麼親情可言?你覺得我會為一個低賤的侍女闖天牢送死?”
永夜針鋒相對,“她是侍女丫頭,又何嘗不是你的妻子?她可以為你而死,師父卻是無情無心。”
“你只要大呼一聲,便可以捉住我,為什麼不?”想起這些年攬翠的好,李言年心裡一抽,原來他只配娶一個下賤侍女!那股憤恨讓他幾欲拍案而起。
永夜有些同情地看著他,是非對錯,盤根錯節。李言年要報殺母之仇,恨先帝與父王奪了他的富貴,讓他從一位皇子成為篡國逆賊。永夜覺得自己的心真的很軟,她端起酒碗說道:“師父請離京都,十日後,我會親送攬翠至城郊十里亭。師父有十天的時間考慮,是繼續報仇還是歸隱江湖?若師父還想報仇,十日後咱們師徒鬥一場,死在徒弟手中師父也可以瞑目了。飲盡此酒,星魂與師父兩不相欠,再無師徒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