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明夷望著一臉正經的馮家蒙,有點哭笑不得。她說:“我為什麼要打電話給你?”
“我怕你有事。”
“怕我又掉進河裡,又要等你來救命?就算那樣,我在河裡也打不了電話呀。”明夷邊說邊笑起來。
馮家蒙一點沒有笑的意思。他看著明夷,若有所思,說道:“蠶已入繭,不用採桑葉了。我不擔心這個。反正,你每天老實待著。等到寒假,也許你會長大點。”
開學前一天,張茉芬興匆匆地買回許多東西。新書包新文具盒,新鋼筆新橡皮擦,另有一雙新鞋,黑色系帶皮鞋。她對明夷說:“明天起,你就是中學生了,以前的丁字帶扣皮鞋顯得幼稚,不適合你穿。上了中學,就是一個全新的開始。”
滿眼新物品像個強烈的訊號,刺激著明夷懵懂的心。她整個人如夢初醒。
寧中只錄取升學成績的前兩百名,各小學攤下來,每個畢業班至多十來人能考上。這些人再分到初一各班,能夠與她同班的小學同學不出三五個。那些對立派,不管他們小學期間結成多麼鐵的陣營,如今被拆得七零八落,發配到各個中學去。他們再也不能聯合一氣給她送饅頭慶生日,夥同起來咀嚼她的身世,以拯救他們奄奄一息的優越感。他們甚至來不及最後一次集體亮相,沒有一個照面,她就此作別。
是的,一個全新的開始。
夏末暑氣未盡。吃晚飯時,夕陽掛在西山巔。餘暉穿過陽臺,一抹金黃斜鋪在緊鄰飯桌的牆面。
明夷落入夕照,側影投在粉白滲光的牆上。彎曲的睫毛,秀挺的鼻頭,現出清晰的輪廓。牆上只有她一個人的影子。她的父母在暗處,陽光沒有顧及。她也樂於沒有比較。
張茉芬不停往明夷碗裡夾菜,督促她多吃點。明榮不斷調整電扇方向,儘量往明夷這邊吹。他們的額頭滲著汗,臉上滿是歡喜神氣。明夷又看一看牆上的影子,電扇風力下,幾縷長髮拂來繞去,那也是輕快的。她咬著筷子笑起來。
吃個飯傻乎乎地笑什麼?張茉芬嗔怪,眼裡也盡是笑。
9月1日,明夷起個大早。倆小辮完成歷史使命,光榮退役,她將長髮紮成一束馬尾。新環境新氣象,一切從頭開始。
連衣裙是純白色,她爸爸從都城帶回來,衣櫃裡放了好一段,專等今天啟用。父母說,中學是她人生的一個重要臺階。對這個比喻,她沒有太深的感受。在她心裡,這個新學年意義非凡,因為小學的困擾到此為止。一切將要變得陌生新鮮,而又簡單。
城區的街道人來人往。中學生一路呼朋喚友,抱著書本,三五一群有說有笑。小學生揹著比自己身體寬大的書包,被家長牽著急急趕路。腳踏車叮鈴鈴穿街過,幾歲大的小孩坐在車橫槓添置的小座椅裡,好奇地東張西望。
古榕枝椏繁茂,撐開巨大的樹冠,每個街口都被綠蔭籠罩。看不見一隻鳥的影子,只聽到嘰嘰喳喳的歡鳴。明夷路過榕樹下,仰起臉吹了聲口哨。樹上的鳥兒立即熱烈地回應。
寧中位於城北,背靠護城河,環境清幽。前身是寧城女子學堂,由西方傳教士捐資,始建於1894年。寧中素來以師資雄厚,治學嚴謹著稱。近十幾年,大學升學率不僅在本市獨佔鰲頭,在全省也是首屈一指。清華北大等名校每年都給予寧中保送名額。作為一個西南小城的中學,稱得上青睞有加。
寧城人普遍有一種說法。寧中的門檻高,但只要一腳跨進去,就等於另一隻腳跨進重點大學的門。明夷並沒有看見多高的門檻,不過進入學校確實不易。鏤花大鐵門左右各立兩名校衛,檢查學生的證件。新生和在讀生分成兩排,在讀生出示出入證,新生則憑錄取通知書驗明正身。
入門是環形林蔭道。明夷沒有隨其他人走林蔭道去教學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