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拉雜雜說了一大通。
大老爺眼皮兒不住打架,暗地裡拿袖子捂著嘴打了好幾個哈欠,嘴皮不住抽動,眼見著忍不住快發火了,耳旁蘇麗言還在不住的囉裡巴嗦,正要撕下臉發作時,蘇麗言卻是眉眼一斂,微微頓了頓,便是停住不說了。大老爺剛欲開口,見此情況,一腔的火氣與不滿,又只得嚥了回去,幾次三番如此,便是他再好的脾性兒,也忍不住想跳腳,不過蘇麗言卻根本不給他開口的機會,折磨了眾人一通,見眾人強加忍耐的樣子,她心裡痛快了,秉著給個巴掌,就得賞顆甜棗兒的法子,又甜甜笑著說道:
“今日回門時孃親要兒媳孝順公婆敬重太夫人,回來時也就晚了些,沒料到公公婆婆和二叔二嬸大哥們都睡著了。”她話音剛落,大老爺臉上就黑了大半,有些掛不住,正欲開口,蘇麗言卻是根本不給他說話的機會,又接著道:“臨走時祖父準備了禮物,託麗言送給長輩和兄長嫂嫂們,麗言卻是沒料到太夫人今日已經是睡了的,只得明日再給了。”她這麼一說,黑沉了臉的在場諸人等,臉色均是好看了許多,二夫人王氏眨去了因哈欠眼底生出的淚意,臉上倒是露出滿意之色來。
睡得正香甜,被人給拉了起來,又是如今這天寒地凍的時候,任誰心裡也是不舒坦的,更何況眼前諸人對蘇麗言不滿的又是居多,可如今聽到說有禮物,這心裡感受又是不同,太夫人在內屋裡頭,聽到外頭的話,心裡跟貓抓似的,恨不能也立即起身來,想要收到禮物。原本太夫人也是大家出身,孃家如今雖然是沒落,可也是出身大家,從小銀錢缺得並不厲害,嫁給元老相公之後,元老相公胸懷大志,一路又官運亨通,理財也是有道,太夫人在銀錢上頭還沒覺得緊張過。
可惜花無百日紅,元老相公一去,元家就開始走了下坡路,在新帝的人選上頭更是站錯了位置,被如今繼位的永定帝清算之後,元家窮得簡直就快當褲子了,不止是元家老太爺積攢了一輩子的家當打了水漂,連京城居住的房屋都被收了回去,更別提眾人的積蓄,就是真到了當褲子的地步,元家卻是拿不出一件像樣的褲子來,為了保住一干人的命,可是被新帝搜刮得乾乾淨淨的,才放了他們回鄉。
幸虧大老爺無意中發現了自己父親與蘇秉誠通的信,與他說定了小兒子與蘇麗言的婚事,這才在蘇秉誠的幫助下回了鄉里,不然這麼一大群人,不止一路上吃喝拉撒,估計連回程的馬車,元家也是僱不起。太夫人從出生到現在,在孃家時生活不提有多金貴,可也是錦衣玉食的,倒還是第一次嚐到這種勒緊了褲腰帶的滋味兒,雖然心裡瞧不起蘇家這樣的生意人,可也難免將這些沾染了銅臭味兒的黃白之物瞧得緊緊的。
沒有窮過的人,永遠理解不到貧窮到極點之後的那種絕望滋味兒,太夫人聽到蘇麗言有禮物發放,如今的元家雖然還有蘇麗言的嫁妝支撐著,可誰又會嫌棄銀子多了礙事?更何況以蘇秉誠的德性,以及當初月桂對她的忠心,送出來的禮物,價格肯定不會便宜到哪兒去,好東西誰不惦記?蘇麗言這丫頭就與她不對盤,這兩天還鬧過一場,她嫁妝又被自己收在了手裡,指不定心裡怎麼埋怨她,今日晚間蘇秉誠給自己的東西收在她手裡,明兒送到自己手上時,說不定就是縮了水的。
太夫人越想越是覺得有些睡不住,不過之前她心裡不滿,有意沒起了身,賴在溫暖的被窩裡沒出去,此時要為了禮物出去,面子上卻是繃不住,可不去收了那東西,今晚卻是睡不踏實,越想,太夫人就更是沒睡意,連忙就故意大聲的嘆了一聲氣,翻了個身,發出西西索索的聲音。守夜的婆子聽到她的動靜,也是從小就侍候在太夫人身邊的,對她最是忠心不過,也多少知道她的性子,元家出事她也是一道捱過來的,自然理解太夫人心裡的想法,錢財再少,也要掌握在自己手裡才好,連忙就大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