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的事就是這樣的。
後來人家又不懷疑我們去了國外,開始對她比較客氣,經常叫她到醫院去,給參謀長看前列腺炎。那時我們農場來了一大批軍隊下來的老幹部,很多人有前列腺炎。經過調查,發現整個農場只有陳清揚知道人身上還有前列腺。人保組的同志說,要我們交待男女關係問題。我說,你怎知我們有男女關係問題?你看見了嗎?他們說,那你就交待投機倒把問題。我又說,你怎知我有投機倒把問題?他們說,那你還是交待投敵叛變的問題。反正要交待問題,具體交待什麼,你們自己去商量。要是什麼都不交待,就不放你。我和陳清揚商量以後,決定交待男女關係問題。她說,做了的事就不怕交待。
於是我就像作家一樣寫起交待材料來。首先交待的就是逃跑上山那天晚上的事。寫了好幾遍,終於寫出陳清揚像考拉熊。她承認她那天心情非常激動,確實像考拉熊。因為她終於有了機會,來實踐她的偉大友誼。於是她腿圈住我的腰,手抓住我的肩膀,把我想像成一棵大樹,幾次想爬上去。
後來我又見到陳清揚,已經到了九十年代。她說她離了婚和女兒住在上海,到北京出差。到了北京就想到,王二在這裡,也許能見到。結果真的在龍潭湖廟會上見到了我。我還是老樣子,餓紋入嘴,眼窩下烏青,穿過了時的棉襖,蹲在地上吃不登大雅之堂的滷煮火燒。唯一和過去不同的是手上被硝酸染得焦黃。
陳清揚的樣子變了不少,她穿著薄呢子大衣,花格呢裙子,高跟皮靴,戴金絲眼鏡,像個公司的公關職員,她不叫我,我絕不敢認,於是我想到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本質,放到合適的地方就大放光彩。我的本質是流氓土匪一類,現在做個城裡的市民,學校的教員,就很不像樣。
陳清揚說,她女兒已經上了大二,最近知道了我們的事,很想見我。這事的起因是這樣的:她們醫院想提拔她,發現她檔案裡還有一堆東西。領導上討論之後,認為是文革時整人的材料,應予撤銷。於是派人到雲南外調,花了一萬元差旅費,終於把它拿了出來。因為是本人寫的,交還本人。她把它拿回家去放著,被女兒看見了。該女兒說,好哇,你們原來是這麼造的我!
其實我和她女兒沒有任何關係。她女兒產生時,我已經離開雲南了,陳清揚也是這麼解釋的,可是那女孩說,我可以把Jing液放到試管裡,寄到雲南讓陳清揚人工授精。用她原話來說就是:你們兩個混蛋什麼幹不出來。
我們逃進山裡的第一個夜晚,陳清揚興奮得很。天明時我睡著了,她又把我叫起來,那時節大霧正從牆縫裡流進來,她讓我再幹那件事,別戴那撈什子。她要給我生一窩小崽子,過幾年就耷拉到這裡。同時她揪住|乳頭往下拉,以示耷拉之狀。我覺得耷拉不好看,就說,咱們還是想想辦法,別叫它耷拉。所以我還是戴著那撈什子。以後她對這件事就失去了興趣。
後來我再見陳清揚時,問道,怎麼樣,耷拉了吧?她說可不是,耷拉得一塌糊塗。你想不想看看有多耷拉。後來我看見了,並沒有一蹋糊塗。不過她說,早晚要一塌糊塗,沒有別的出路。我寫了這篇交待材料交上去,領導上很欣賞。有個大頭兒,不是團參謀長就是政委,接見了我們,說我們的態度很好。領導上相信我們沒有投敵叛變。今後主要的任務就是交待男女關係問題。假如交待得好,就讓我們結婚。但是我們並不想結婚。後來又說,交待得好,就讓我調回內地。陳清揚也可以調上級醫院。所以我在招待所寫了一個多月交待材料,除了出公差,沒人打攪,我用複寫紙寫,正本是我的,副本是她的。我們有一模一樣的交待材料。
後來人保組的同志找我商量,說是要開個大的批鬥會。所有在人保組受過審查的人都要參加,包括投機倒把分子,貪汙犯,以及各種壞人。我們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