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監手持燭臺,緩步而來,為書房添燈添亮。
香爐內,輕煙嫋嫋,溢位滿室馨香。這香料是叫焦太醫給的,安神靜氣,催人入眠。
長生和衣而躺,無心睡眠,只想閉上眼睛,休息半個時辰。
沈丹靜默而來,懷中抱著沉甸甸的古琴,跪在簾外,默默地低著頭。
長生知道她來了,下意識地睜眼看了她一眼,見她抱著古琴,跪在那裡,不由勾起嘴角:“看來,你是非彈不可了。”
沈丹垂眸道:“殿下,奴婢只有這點本事能讓您寬心了。”
長生凝眉看她,終是抬抬手道:“隨你吧。”
沈丹聞言心頭一喜,只把古琴放好,端正坐好,平緩呼吸。
她的手指細長,十指纖纖,輕撫在琴絃之上,至美至柔。
一縷琴音隨之緩緩飄出,悠遠清麗。
沈丹垂眸抿唇,神情認真,不似平時那般低聲下氣的模樣。
她的琴技的確出眾,手指撥彈,宛如行雲流水般,完美無缺,絲絲入扣。
許是她的琴音太美了,又或是安神香的效力上來了。
長生的眼前漸漸變得模糊起來,恍惚間,他只覺自己看到了姐姐的臉。
她還是那副小時候的模樣,笑起來甜甜的,像是初春綻放的嬌嫩花朵。
“弟弟,我今天又學會了一首曲子。要不要我彈給你聽聽。”
長生還記得,她的手指因為過度彈琴,結果不小心受了傷。
十個指頭上面全都纏上了藥布,看起來可憐兮兮的。他問她疼不疼,她卻笑著說不疼。
因著這琴聲,長生的夢裡都是無憂的影子。
他緩緩彎起嘴角,臉上露出些許笑意。
沈丹不知他心裡想著是誰,還以為這笑容因著自己,心裡微微泛起一絲得意。
也許再假以時日,她就能成功走入他的心,成為一個重要的人。
與此同時,在千里之外的六州城,無憂還未入睡,她正在提筆寫信,這封信是給舅舅的。
屠都還在前廳和眾人議事,所以,她有充足的時間寫完這封信。
剛剛提筆的時候,無憂曾有一度猶豫,她到底該不該寫這封信。幾番思量之後,她還是寫了。
信上,她沒有透露任何不該透露的隻言片語。她只是問候了舅舅褚靜川,和她說起了一些小時候的事,僅此而已。
無憂將寫好的信,交給了吳明士。
吳明士當場一怔,目光灼灼看向無憂道:“殿下,這麼說您的心裡已經做出選擇了?”
這一封親筆信,足以讓褚靜川知道她的心意。聯合他一起對付突厥,守護北燕。
無憂見他神情隱約有些激動,忙道:“事情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樣,這只是一封信而已。並不牽扯任何立場,我說過,我不會選的。北燕和突厥,總會有辦法可以獲得屬於大家的安寧。”
吳明士聞言又是一怔,微微皺眉,只道:“殿下一片苦心,微臣明白。”
無憂看著他的臉道:“我把這封信交給你,是因為我信任你。雖然我對你一無所知……吳明士,你值得我相信嗎?”
吳明士眸光一沉,恭恭敬敬地跪下來道:“微臣敢用性命保證,這封信會完好無損地交到褚將軍的手上。”
無憂微微而笑,眉間的愁緒緩緩褪去。
只要舅舅能收到這封信,他一定會明白的,明白她想要促成兩方議和的心願。
吳明士把信貼身藏好,這封信除了他之外,不能再有任何人看見。
吳明士不能親自去送信,但他的手下有一個可靠的人,那人是個啞巴,不會說話,曾經被人當做奴隸虐待,後來給他給救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