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靜川聽了竹露的話,並沒有什麼表示,臉上也看不出半點情緒。
竹露見他邁步上前,立馬擋在了他的身前。“大將軍……娘娘失血過多,需要靜養。”
縱使娘娘從前有對不住他的地方,他也不該如此狠心。他若是還想娘娘活著,就該讓她清淨。
娘娘要是真有個三長兩短,第一個後悔的人,一定是他。
褚靜川濃眉微蹙。“你們都退下吧。”
竹露聞言一怔,他們都退下的話,誰來照顧娘娘?
“奴婢不走。”
褚靜川見她還敢反抗自己,一時面色更冷。
“怎麼?你也跟你的主子一樣不怕死?”
“是,奴婢伺候娘娘半輩子了,奴婢願意陪著娘娘一起生,一起死,免得娘娘在黃泉路上一個人寂寞冷清。”竹露說著說著,便落下來淚來。
褚靜川深知她說的是實話,便也無心難為她:“你家主子不會死。今晚我來守著她。”
他的語氣恢復溫和,不再滿含戾氣。
竹露微微心驚。
“你去吧。”褚靜川不欲多言,再次揮了揮手。
竹露咬唇,思慮片刻,方才起身離去。
她不是對褚靜川放了心,而是,心中默默記著,娘娘醒來時說過的那句話。
“這一出苦肉計,不能白費……”
燭光盈盈,褚靜川在孟夕嵐的床邊,緩緩而坐。
她的臉色仍是蒼白如紙,呼吸平緩,睡得還算安穩。
褚靜川靜靜地看著她,心口驀然一陣泛疼,像是他的身上有一道傷,傷口撕裂,伴隨著他的每一次心跳和呼吸而疼痛。
傷在她身,可更疼的卻是自己。
褚靜川忍不住深吸一口氣,低頭在她的床邊,嘆息一聲。
她知道她欠他的,欠褚家的。所以,她是真的打算用自己的姓名來作為賠償嗎?她從不是天真的女子,斷然不會以為只要她死了,這一切就會戛然而止。
太子呢?孟家呢?還有周佑宸,那個她為之犧牲一切,不計生死榮辱,也要全力保護的男人。難道她連他也不在乎了嗎?
褚靜川抓起她的一隻手,攤開她的掌心,輕輕地貼在自己的臉上。
她的手涼涼的,還和從前一樣……從前,是啊,從前。
肌膚相觸的那一刻,褚靜川情不自禁地回想起了過去的種種。那些細碎的記憶,那些曾經的美好。
這十幾年間,他時常能想起她,甚至還幻想過,她還在他的身邊……從未離開。
他有些貪婪地握緊她的手,沉鬱的目光因著回憶而凝滯,思緒也隨之越飄越遠。
正當他猶自出神之際,孟夕嵐的指尖卻是突然動了一下。
褚靜川瞬間回過神來,下意識地放開了她的手。他匆匆抬眸看去,只見,孟夕嵐長長的睫毛一顫一顫地動著,似乎就要醒過來了。
褚靜川忙站起身來,背過身去,倉促又緊張地收起臉上的深情。他不能讓她見到自己為她傷心的模樣……
再轉身時,孟夕嵐果然已經醒了。
她的眼神略顯迷茫,翕動的嘴輕啟,說著含糊不清的話。
褚靜川聽不清楚,只用犀利如初的目光看著她。
“你說什麼?”
“水……水……”孟夕嵐閉了閉眼睛,恨不能用盡全身的力氣,說出這兩個字。
褚靜川這次明白,立刻去桌邊拿起方才暖爐裡的茶壺。
溫熱的水,倒入杯中,再送入她的嘴邊。可是她的腹部有傷,不能坐起身來,水到嘴邊,卻是喝不得。
褚靜川看著從她嘴邊流出來的水,不由蹙眉。
孟夕嵐故作難受地輕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