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來時,孟夕嵐見他手上纏著紗布,不禁微微皺眉:“這是怎麼了?”
長生不介意地笑笑:“母后不用擔心,兒臣早些時候,練習射箭,結果不小心被弓弦崩裂了手,只是皮肉傷而已,不礙事的。”
孟夕嵐聞言眉心更蹙,拉過他的手,仔細檢視,那紗布上分明還透著點點血跡。
“怎麼這麼不小心呢?”她的語氣雖有責備之意,但更多地還是心疼。
從小到大,她從不嬌慣他,卻是最怕他受傷。他的身體髮膚,只要稍微受到一點點地傷痛,她都會跟著一起感同身受。
長生見母后如此擔心,忙笑笑道:“兒臣真的沒事。”
孟夕嵐凝眉看他,詢問道:“你的騎射一向精準,怎麼今兒失手了?”
長生不到六歲便已經學著拉弓射箭了。小時候經常受傷,但是長大之後,他早已得心應手。
長生微微垂眸:“兒臣……有些不太專心,所以分心了。”
孟夕嵐暗暗嘆息。自從無憂出嫁之後,他便心事重重,已經很久了。
短暫的沉默過後,孟夕嵐拍著兒子的肩膀,道:“你若是實在心裡煩,不如出宮走走,去外公家散散心。”
長生搖搖頭,漫不經心地抿唇微笑:“眼下朝廷內憂外患,政務繁忙,父皇又那麼累……兒臣怎能出宮遊玩,若是讓那些大臣知道,不知又要編排兒臣和母后什麼了。”
他每天陪著父皇上朝議事,聽慣了那些文臣的說辭,也看了不少虛偽的嘴臉。
他們說來說去,滿嘴道理,也是滿嘴荒唐。
長生實在是看膩了那些人的嘴臉,所以便時常來這慈寧宮躲躲清閒。
“母后,兒臣從前還以為父皇是一國之君,萬萬人之上的王者,一手遮天,唯我獨尊。他可以決定這天下所有人的生生死死,無所不能,無所畏懼。然而……”他的語氣微微一頓,帶著幾分惆悵道:“兒臣現在算是明白了,就算是父皇也不能無所不能。生而為人,總會有自己做不到的事!”
孟夕嵐聞言臉色微變,對著竹露使了一個眼色。
竹露立馬躬身退下,去到外間,提防著周圍是否有人出入走動,不小心偷聽到什麼。
一時之間,宮室中變得格外安靜起來。
長生心裡憋著些話,無處可說,唯有和母親才能說得出口。
孟夕嵐靜靜聽著,臉上不嗔不怒。“你現在能明白這個道理,也是好的。”
她稍微停頓一下,又道:“你父皇也是身不由己。先帝昏庸無度,這北燕的江山,本就搖搖欲墜……你父皇接手這十幾年,每天殫精竭慮,你都是知道的。”
長生重重點頭:“兒臣自然知道,兒臣只是……只是有些擔心,兒臣自己做不到,像父皇這般……”
成長的煩惱,生硬且沉重,壓在他的胸口讓人偶爾覺得喘不上來氣。
孟夕嵐伸出一隻手摸上兒子的臉,輕輕撫過他的眉毛。“母后相信你,任何時候都相信。你不用做任何人的影子,你就是你。”
長生聞言先是一怔,隨即雙眸發亮,挺直脊背道:“兒臣一定不會讓母后失望。”
因著母后的話,他心間聚攏的陰霾,頓時消失地無影無蹤了。
信任,有時就是最好的支援。
……
三皇子的百天宴,一切從簡。
孟夕嵐抱著他給皇上請安行禮,讓周佑宸的臉上難得露出了一絲淡淡的笑容。
柳南身子不濟,但還是強忍著來到這裡。
她看著三皇子,被孟夕嵐抱在懷裡,百般疼惜的模樣,心中既恨又氣。
兒子是她的,可榮耀卻是孟夕嵐的。
她白白地受了罪,只剩下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