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門的蒸籠,方方正正,木架子上面鋪了粗紙的那種。米粉放上去,攤平,再用劃刀劃出小塊。大人食指般粗,一節指頭那麼長。蒸熟了,接下去便是烘乾。鐵絲篩放在火缸上面,用恰好溫度的炭火烘。
幹著活,梅子心裡還在犯嘀咕,自己下午的好事真要讓廟腳跟娘子給攪散了。她本想出去看看之揚是不是有來,但再一想,即使之揚來了,自己也沒這個工夫了。心裡想著,甜了一陣,澀了一番,又暗暗地騷了一會。直到廟腳跟娘子與她掏起老故來,心思才慢慢散去。
女人幹活的特點除了手腳麻利,還有一個是嘴上不停。三個女人一臺戲,兩個女人出雙簧。這會即使梅子心裡悶著事,不怎麼開口說話,廟腳跟娘子自個也出戏來。廟腳跟娘子邊幹活邊和梅子說點自己認為有意思的老故來。說是老故,其實是一則流行鄉間的“呆大天話”。
從前有一個呆大,妻子讓他去孃家借布機。出門前妻子再三囑咐他別忘了是“布機”,呆大說“布機”。妻子讓他再重複一遍,呆大說:“布機。”
出門了,呆大一路走一路唸叨著妻子的話,“布機,布機,布機……”。到了半道,呆大腳下被石頭一絆,起來再念叨,出來的是“肚飢,肚飢,肚飢……”。呆大到了丈母孃家,見了丈母孃就說:“丈母,肚飢。”丈母孃一聽女婿說肚飢,於是趕緊做點心給他吃。呆大吃完點心又說:“丈母,肚飢。”丈母孃一聽女婿還是喊肚飢,於是又準備做飯給他吃。丈母孃去房間量米,呆大看到了布機。呆大指著布機:“丈母,肚飢。”丈母孃傻了。呆大揹著布機回家,路上遇到行人告訴他:“你這個呆大,布機有四隻腳,你不讓它走,怎麼還揹著它?”呆大一聽,覺得也是。於是放下布機叫布機自己走回家。回到家,妻子見呆大雙手空空回來,問他:“布機哪?”呆大說:“布機有四隻腳,它自己會走回來。”妻子奚落他了:“你這個呆大,布機怎麼會自己走呢?”第二天一早,妻子叫呆大去把布機揹回來。呆大去了。呆大看到路上已經上了露水的布機說:“你這個呆子,自己長著腳不走回去,還要坐在這裡哭。”
……
說著,笑著,樂呵著,倒也愉快。廟腳跟娘子說起“丈母孃”,梅子的心思再次滑到之揚身上,想著要出去看看了。
梅子借了個口走出大六房閶門。看看牆弄空無一人,梅子又來到自己閶門。婆婆沒有回來,閶門裡也沒有什麼人來過,因為剛才門是虛掩的,仍舊保持著虛掩的樣子。如果不是有人在牆弄外三角道地喊“斑鳩毛”,梅子轉身又去大六房閶門了。聽到喊聲,梅子趕緊出來牆弄朝三角道地那邊看。看不到人,梅子想過去看過究竟。有人喊“斑鳩毛”,說明之揚就在那邊。
正要抬腳去,梅子看到樹上有人在攀爬。樹葉擋著,梅子一時還看不清上面是誰。還是張望。梅子正張望著,之揚也看到梅子了。之揚探出半個腦袋來,朝梅子笑了笑。
梅子心裡“咯噔”一下,但又犯難,那邊廟腳跟娘子還需要自己做幫手,離開一下可以,但不能久留。心裡急,又沒想出一個好主意來,但她還是朝之揚招了招手,示意他趕緊下來。
第三章
之揚看到梅子招手,下樹來,不過他沒有朝廣祿閶門走來。樹下還有阿壽和阿明在。
阿壽去阿明家找阿明,正好碰到夜開花剪馬蘭草回來。夜開花把之揚在廣祿閶門那邊找斑鳩的事跟他們倆說了,兩人一聽立馬趕了過來。都是後生了,貪玩心還是不減當年。之揚見老斑鳩不走,又發現了斑鳩窠,於是乾脆上了樹去。等之揚才爬上第一個樹杈,老斑鳩還是溜了。之揚索性上去把它的窠給捅了。
下來,之揚不敢去廣祿閶門。阿壽和阿明嘲笑他,樹上又不是死斑鳩,還上去捉。之揚問他們是不是有事。阿明把姐姐夜